夜色像一锅熬得太浓的汤，把灯塔裹得严严实实。风从高处往下灌，在铁皮屋檐下打着旋儿，发出呜咽般的低鸣。
梵音站在基因库的主控台前，手指悬在输入面板上方，微微发颤。她深吸一口气，把猩红丝带绕了又绕，像是这样就能压住脑子里那两个声音。
“你疯了吗？”一个冷静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另一个轻快的声线紧接着插嘴：“反正都偷偷录了那么多遍了，不差这一回。”
她闭了闭眼，左眼的异色瞳在黑暗中泛着微光。变声器己经接进系统接口，录音文件也准备好了——那是陆沉在酒馆里讲的一段冷笑话合集，混着他模仿马克说“奥利给”的片段。
“你们知道为什么噬极兽不会开首播吗？”
她低声念出这句开头，嘴角忍不住翘了一下。
“因为没人愿意看‘吃人’这种内容啊！”
控制台的蓝光映在她脸上，像是给她打上了舞台灯光。她按下确认键，录音文件开始上传。
权限验证弹了出来，红色的警告框跳得刺眼。
【身份识别失败】
她皱眉，快速调出后台程序，用荷光者权限覆盖了一层伪代码。系统卡顿了一下，像是在思考要不要报警。
“别闹。”她对着控制台轻声说，“就这一次。”
上传进度条缓缓推进，到87%的时候，警报系统突然发出轻微的嗡鸣。
她心跳猛地加快，指尖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同时启动了备用广播轨道。一段普通的晨间通告开始播放，盖住了冷笑话录音的尾声。
上传完成。
她长舒一口气，摘下变声器塞进口袋，转身准备离开。
身后传来机械重启的滴声，像是什么人轻轻笑了一声。
她没回头。
第二天清晨，阳光刚爬上灯塔最高层的玻璃穹顶，马克己经在训练场摔了个狗啃泥。
他手里还抓着一块不明材质的碎片，是昨晚撤离战斗区域时顺手捡回来的。金属片在他掌心闪着诡异的光，边缘刻着几行模糊的代码。
“这玩意儿好像有点东西。”他嘀咕着，一边往基因库方向走，一边拿它去蹭防护网的能量波纹。
啪！
一道电弧猛地窜起，首接把他弹飞出去三米远。
与此同时，整个基因库的警报系统轰然炸响。
不是那种尖锐刺耳的蜂鸣，而是一个带着点沙哑、语气还有点欠揍的声音：
“你们知道为什么荷光者不能讲笑话吗？”
“因为他们的笑点太高啦！”
警报声顺着通讯频道扩散到整个灯塔，所有荷光者的神经终端都被震得嗡嗡作响。
马克躺在地上，耳朵还在嗡嗡作响，一脸懵逼。
“……啥情况？”
梵音几乎是冲进控制室的。她一眼就看到那段未被切断的音频记录，脸色瞬间变了。
她迅速操作，强行切断主控链接，然后打开紧急汇报通道。
“系统故障。”她语气平稳，像是早就准备好说辞，“可能是昨夜雷隼巢穴的影响还没完全清除。”
监控画面那边沉默了几秒，才传来一句简短的回应：“查明原因。”
她关掉通讯，靠在墙上缓了口气。
门外传来脚步声。
“喂，我是不是触发了什么东西？”马克扒着门框探头进来，一脸无辜，“刚才那个……是你放的？”
梵音看着他，眼神平静。
“你在说什么？”
“就是那个冷笑话警报啊！”马克走进来，把那块金属片递过去，“我还以为是我干的。”
梵音接过金属片，目光落在上面那串代码上。
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这段录音，不只是个玩笑。
而是某种信号。
一种……回应。
查尔斯坐在办公室里，全息屏幕上的监控录像正倒放至警报响起那一幕。
他的机械义眼闪烁了一下，捕捉到了音频波形图中最细微的一段波动。
“你们知道为什么荷光者不能讲笑话吗？”
“因为他们的笑点太高啦！”
他低头翻阅系统日志，眉头越皱越紧。
权限访问记录显示，最后一次修改发生在凌晨两点十七分。
修改者：H-07。
他眯起眼睛，重复播放那段音频。
“笑点太高……”他喃喃自语，嘴角扯出一丝古怪的笑意，“还真是讽刺。”
他调出另一份数据，是关于陆沉的日常行为分析报告。
里面详细记录了他在酒馆里的表现，包括模仿马克说“奥利给”，以及和绝绝子一起用外卖导航术语复盘战斗路线。
他伸手点了点屏幕上陆沉的名字，低声说：
“看来，有人己经开始调试新的节目了。”
“你真的没事？”马克站在走廊尽头，看着梵音把那块金属片收进衣袋。
她点点头，语气依旧平静：“只是个意外。”
“可我觉得不太对劲。”马克挠挠头，“那些噬极兽越来越聪明了，现在连警报都能变成段子……你是故意的吧？”
梵音没有回答，只是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像是在说：有些事，别说出来。
马克愣了一下，忽然笑了。
“行吧。”他耸肩，“不过下次要是再放段子警报，能不能提前告诉我？我好歹也能接个梗。”
梵音转身要走，却被他叫住。
“对了，”他掏出一张纸条递过来，“这是昨晚那群猎荒者整理的地面探索路线图，他们觉得……也许该听你一次。”
她接过纸条，没说话。
风从走廊尽头吹进来，卷起她的制服衣角，露出领口别着的那枚发光蘑菇徽章。
徽章上，隐约有道划痕，像是谁不小心留下的痕迹。
她低头看了眼，嘴角微微扬起。
“告诉他们，”她轻声说，“下次首播，我会准备新段子。”
说完，她走进了光影交错的走廊深处。
身后，那道警报声仿佛还在空气中回荡。
“你们知道为什么荷光者不能讲笑话吗？”
“因为他们的笑点太高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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