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输车的喇叭终于安静了，陆沉靠在车厢边沿，望着天边泛起的一丝灰光，忍不住叹了口气：“这日子过得比首播还刺激。”
“你那冷笑话手册还能撑多久？”绝绝子一边检查车胎，一边问。
“撑到灯塔奇葩说开场没问题。”陆沉翻了个身，把扳手别回腰间，“听说今天是辩论赛，主题是‘基因等级制度该不该改’。”
“你准备去？”
“当然。”陆沉咧嘴一笑，“我要当众说几个冷笑话，顺便挑战一下灯塔的规矩。”
“你疯了吧？”
“没疯，只是想活得更有意思点。”
夜色像一锅煮烂的浓汤，黏糊糊地盖在灯塔上空。风里夹着一股金属锈味，还有点像是外卖盒子里剩下的辣条油。
陆沉和绝绝子坐在一辆改装过的运输车里，车子正沿着废弃的高架桥往城外开。驾驶座上的绝绝子戴着那个标志性的头盔，上面印着“五星好评”，背后还有一根发光蘑菇的小天线，在黑夜里一闪一闪，像是在打广告。
“你这头盔真不嫌土。”陆沉靠在后座上，脚搭在仪表盘上晃悠。
“这是信仰。”绝绝子闷声回答，语气有点低落。
“你知道为什么外卖骑手从不迷路吗？”陆沉突然开口。
“因为他们心里装着整个城市的地图。”绝绝子下意识接了一句，说完又愣住，“你怎么知道我……”
“你心里装着什么？”陆沉顺势追问。
绝绝子没说话，只是轻轻摸了摸头盔边缘。那一瞬间，他好像想起了什么。
雷声在远处炸响，像是某个大型噬极兽在天上打嗝。
“要下雨了。”陆沉抬头看了眼乌云密布的天空，“还是酸雨那种。”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从云层中俯冲而下，速度快得连空气都撕裂了。
“操！”绝绝子猛踩油门，“是雷隼！”
雷隼是一种半机械化的飞行兽，曾经是灯塔军方的秘密武器，后来失控成了空中杀手。它们擅长高空突袭，攻击方式简单粗暴——一头撞上去，然后用尾部的电锯翅膀切碎目标。
“它盯上我们了。”陆沉抓稳扶手，身体随着车身剧烈颠簸。
“坐好！”绝绝子一脚油门到底，车子像脱缰野马一样在高架桥上狂奔。但雷隼速度更快，转眼就追上了车顶。
“砰！”一声巨响，玻璃碎了一地，头盔被震得滑到了角落。
“我去拿！”陆沉一个翻身扑过去，用扳手勾住了头盔背带，把它拉回来的同时，也看到了头盔内侧的一道激光刻痕——741。
“这不是你的编号。”陆沉皱眉。
“不是。”绝绝子声音更低了，“是我以前送的最后一单外卖的收货人编号。”
陆沉愣了一下，忽然意识到什么。
“你还记得那个孩子吗？”他轻声问。
“记得。”绝绝子握紧方向盘，“那天是他生日，我给他送了一块人造蛋糕。他说这是他第一次过生日，因为他的父母都在一次清理行动中失踪了。”
“后来呢？”
“后来我就加入了反抗军。”绝绝子的声音有些哽咽，“我想让他们活着。”
雷隼第三次俯冲，这次首接撞在了车顶，整辆车猛地一歪，差点翻进桥下的废墟堆里。
“不行了，这车快扛不住了！”绝绝子大喊。
“头盔！”陆沉急了，“里面是不是有全息地图？”
“对！”绝绝子点头，“记录了所有安全路线和避难所坐标！”
“那你还不快打开？”
“系统锁死了，需要手动解锁！”绝绝子咬牙，“而且只有五分钟时间，否则数据会自毁！”
“那就快点！”陆沉一把抢过头盔，扯开外壳，“我来干扰雷隼，你负责解码！”
“你怎么干扰？”
“废话，当然是讲冷笑话。”
“你疯了吗？”
“没疯，只是想活得更有意思点。”
“喂，小隼隼，”陆沉对着窗外大喊，“你知道为什么雷隼总爱俯冲吗？”
雷隼愣了一下，似乎真的在听。
“因为它不会降落啊！”陆沉哈哈大笑，“笨鸟一只！”
雷隼怒吼一声，再次俯冲，但方向偏了那么一点点，擦着车顶飞过，尾巴上的电锯划出一串火花。
“趁现在！”陆沉迅速插入终端，开始拷贝数据。
“进度80%……90%……完成！”绝绝子低声喊道。
“太好了！”陆沉松了口气，刚想把头盔塞回去，却发现绝绝子的表情不太对劲。
“怎么了？”
“倒计时五分钟后，车子会坠毁。”绝绝子盯着仪表盘，“我己经没法控制方向了。”
“那我们就跳车！”
“不行。”绝绝子摇头，“下面全是居民区，不能让车子砸下去。”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留下来。”绝绝子看着他，眼神坚定，“你跳。”
“你他妈说什么胡话！”陆沉怒了，“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一个人在这儿！”
“因为你得活下去。”绝绝子笑了，“你知道吗？我以前送外卖的时候，最怕的就是差评。每次看到‘服务态度不好’或者‘迟到十分钟’这种评价，我都难受得睡不着觉。”
“所以你就把这个刻在头盔上？”陆沉指了指“五星好评”。
“对。”绝绝子点点头，“但现在不一样了，我这一单，是要给整个灯塔送希望。”
说完，他猛地起身，一把将陆沉推向逃生舱口。
“你自己来！”陆沉挣扎着，“我不走！”
“听话。”绝绝子推了他最后一把，“五星好评。”
逃生舱弹射出去的那一刻，陆沉回头看了一眼。
绝绝子站在驾驶室门口，嘴角带着笑意，眼睛亮得像他头盔上的发光蘑菇。
陆沉摔在一片废墟中，耳边还在回响着那句“五星好评”。
他低头看着手里那枚头盔，背面的741字样在月光下微微发亮。
“绝绝子……”他喃喃，“你这小子，真是个绝绝子。”
远处传来一声巨响，火光冲天而起。
陆沉没有动，只是默默摘下头盔，放在地上。
他知道，有些人，哪怕只是一段短暂的同行，也会在记忆里闪闪发亮，就像头盔上的那根发光蘑菇一样，哪怕在最黑暗的地方，也能照亮一小片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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