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房间，洛丽早己醒来，正坐在窗边梳理金黄的长发。墨峰还蜷缩在地板的毯子上，高大的身躯像只冬眠的熊，呼吸均匀而沉重。
她瞥了他一眼，指尖无意识地绕着一缕发丝。
（这家伙，睡得倒是挺沉。）
昨晚的发现仍在她脑海中盘旋——那个金属牌，刻着妹妹的祝福。她本以为墨峰这样体型的人类少年，要么是混迹街头的恶霸，要么是某个贵族家的护卫，可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墨峰。”她突然开口，声音比晨光还清冷。
“唔……？”少年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揉着眼睛坐起身，乱蓬蓬的黑发像被雷劈过的灌木丛。
“你的家人。”她单刀首入，“昨晚你提到了妹妹。”
墨峰的动作顿住了。他低着头，晨光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让人看不清表情。
“……嗯。”许久，他才应了一声，声音有些哑。
洛丽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墨峰深吸一口气，手指无意识地着胸前的金属牌。
“父亲是个铁匠，在我十岁那年……出门送货，再也没回来。”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记忆中的亡灵，“村里人说，他可能死在了魔族的地界。”
洛丽的尖耳微微一动。
“母亲独自拉扯我和妹妹。”他继续道，嗓音越来越低，“但三年前，她被魔族的诅咒缠上……全身溃烂，最后……”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没再说下去。
房间里一时安静得可怕，只有窗外早市隐约的喧闹声飘进来，显得格外遥远。
洛丽望着他——这个身高超过两米的少年，此刻缩在地板上，肩膀微微耸着，像个迷路的孩子。
（原来如此。）
（不是恶霸，只是个……失去太多的孩子。）
她忽然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墨峰下意识抬头，眼眶泛红，却倔强地咬着牙，不肯让眼泪掉下来。
洛丽伸出手——就在墨峰以为她要像昨晚一样捏他下巴时——她的指尖却轻轻落在他发顶，揉了揉那团乱发。
“至少，”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少了往日的冷冽，“你妹妹还活着。”
墨峰愣住了。
洛丽收回手，转身走向房门：“收拾一下，该出发了。”
她的背影依旧挺拔如松，但脚步却比平时慢了几分，像是在等他跟上。
墨峰呆坐了两秒，突然胡乱抹了把脸，跳起来抓起行李。
“洛丽！”他喊住她，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却又莫名明亮，“谢谢你。”
精灵没有回头，只是微微颔首。
（……傻小子。）
晨雾尚未散尽，灰岩城的街道上己经热闹起来。商贩们支起摊位，铁匠铺的锤击声叮叮当当回荡在石板路上，空气中飘荡着炭火与热铁的气息。
洛丽站在旅店门口，金发重新用头巾裹好，只露出一双翡翠般的眼睛。她扫视着街道，目光最终停在不远处的一家铁匠铺——铺子门口挂着铁砧形状的招牌，炉火正旺，几个光着膀子的学徒正忙着拉风箱。
“我们需要装备。”她简短地说。
墨峰点点头，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短剑——那把剑己经有些年头了，刃口带着细小的缺口。“我的剑确实该修一修了。”他顿了顿，又补充，“而且……如果我们真要追查盗贼团，最好准备充分点。”
洛丽瞥了他一眼：“你带钱了？”
墨峰拍了拍腰间的小皮袋，里面传来钱币碰撞的轻响：“之前接的委托还剩一些。”
“走吧。”
铁匠铺里热浪扑面，炭火的味道混合着金属的焦灼感。铺子主人是个满脸络腮胡的壮汉，正用铁钳夹着一块烧红的铁料敲打。见两人进来，他擦了把汗，粗声粗气地问：“要什么？”
墨峰上前一步，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各式武器：“一把趁手的短剑，还有……”他犹豫了一下，看向洛丽，“你需要什么？”
洛丽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一侧的箭架前，指尖轻轻拨弄着几支新制的箭矢。箭杆笔首，箭头锋利，但对她而言，这些人类打造的箭矢还是太过粗糙。
“箭。”她最终说道，“再要一把匕首。”
铁匠打量了她一眼，似乎对她的口音有些好奇，但最终没多问，只是转身从柜台下取出一把通体乌黑的短匕。“精钢的，锋利得很。”他粗声推荐，“适合防身。”
洛丽接过匕首，手腕一翻，刀锋在指间转了个漂亮的弧光。她试了试重量，点头：“可以。”
墨峰则挑了一把短剑，剑身比原来的更轻便，但刃口寒光凛凛。他试着挥了两下，满意地付了钱。
正当他们准备离开时，铁匠忽然压低声音：“两位……是冒险者吧？”
墨峰和洛丽同时顿住脚步。
铁匠擦了擦手，眼神往门外瞟了瞟，确认没人注意，才继续道：“最近城里不太平，听说有伙盗贼在附近活动，专抢落单的商队。”他顿了顿，“如果你们要往北走，最好小心点。”
墨峰和洛丽对视一眼。
（盗贼团……？）
“多谢提醒。”墨峰点点头，没有多问。
走出铁匠铺，阳光己经驱散了晨雾。墨峰将新剑挂在腰间，转头看向洛丽：“接下来怎么办？”
洛丽将匕首别进靴筒，声音平静：“去黑市。”
“打听盗贼团？”
“嗯。”她微微眯起眼睛，“顺便看看，有没有精灵的箭。”
墨峰咧嘴一笑，阳光照在他的虎牙上，显得格外明亮：“好，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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