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宫规如锁,束手束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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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宫规如锁,束手束脚

 

慈宁宫的烤串最终没能让太后尝出“沾灰的香”。不是味道不好,是规矩不允——按宫规,掉在地上的食物哪怕只沾了点灰,也得扔进“秽桶”,绝不能呈给皇室。林炙眼睁睁看着自己精心烤制的羊肉干被小太监扫走,心里像被炭火燎过,又闷又疼。

“不是哀家不给你面子,”太后放下茶盏,语气平淡,“宫里的规矩,比天大。你既来了,就得学。”她对身边的嬷嬷说,“张嬷嬷,你带他去学学御膳房的规矩,别让他坏了宫里的体统。”

张嬷嬷是宫里的老人,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像把尺子,上下打量着林炙:“跟我来吧,学不完规矩,就别想给太后和公主烤串。”

林炙跟着张嬷嬷穿过御膳房的回廊,才知道这宫里的“规矩”,比蜀地的山路还绕。

“先说食材,”张嬷嬷指着墙上的木牌,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字,“每日辰时验食材,鸡要三斤重的,鸭要白毛的,连葱都得是三寸长的,短一分都不能用。你要的云南小米辣,得提前三天报备,让太医院验过五毒,才能进御膳房。”

林炙听得咋舌。他在东市口摆摊时,食材都是当天采买,新鲜水灵,哪有这么多讲究?

“再说火源,”张嬷嬷走到个灶台前,指着里面的炭火,“御膳房只用西山的银炭,无烟无味,你那市井的青冈炭,熏着了贵人,就是大罪。还有,动火必须两个人看着,一个添炭,一个掌勺,少一个都不行。”

林炙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火石——那是他烤串的老伙计,用了三年,一擦就着。可张嬷嬷接下来的话,让他心凉了半截:“宫里禁用火石火镰,要用‘火折子’,还得是内务府特制的,用完立刻交回,私藏就是谋逆。”

他这才明白,瑞王说的“宫规如锁”,不是夸张。在这儿,连生火都不能自己说了算。

最让林炙头疼的是调料。

御膳房的调料房像座小仓库,香料分门别类,装在刻着名字的银罐里,连盐都分“宫盐”和“民盐”,宫盐细得像雪,民盐粗得硌牙。

“每用一种调料,都得记账,”张嬷嬷指着账本上的字,“用了多少盐,多少糖,甚至多少芝麻,都得写清楚,月底对账,差一粒都要查。你那秘制酱料,里面有什么成分,得一一报上来,让御膳房的老师傅验过,确认没‘古怪’,才能用。”

“我的酱料是秘方……”林炙急了,那是他爹传下来的,哪能随便告诉别人?

“秘方?”张嬷嬷冷笑,“进了宫,就没什么秘方。太后和公主的安危要紧,管你什么祖传不祖传的。不报?那就别用,用宫里的现成调料。”

林炙看着那些银罐里的调料,心里发苦。用这些“规矩”里的调料烤串,就像给猛虎套上枷锁,哪还有半分灵气?

折腾了一上午,林炙总算把“食材采买”“火源管理”“调料报备”的规矩记了个大概,刚想喘口气,张嬷嬷又拿出块木板,上面画着些奇怪的手势。

“这是呈递的规矩,”她比划着,“给太后呈串,要双手举过头顶,膝盖弯三十度,不能高也不能低。给公主呈串,要屈膝,身子前倾,串不能晃,油不能滴,滴一滴在地上,罚俸三个月。”

林炙跟着学,要么是膝盖弯多了,要么是手举低了,张嬷嬷手里的戒尺就没停过,抽在胳膊上,火辣辣地疼。

“笨手笨脚的,”张嬷嬷不耐烦了,“市井小贩就是市井小贩,难登大雅之堂。”

周围的厨子们偷偷笑,赵虎更是抱着胳膊站在门口,阴阳怪气地说:“林掌柜,不行就别硬撑,回你的东市口去吧,那儿没人管你怎么烤串。”

林炙咬着牙,没理他。他想起父亲说的“熬得住,才有出路”,在蜀地熬过高山的雪,在京城熬得过市井的难,难道还熬不过这宫规?

他深吸一口气,重新站首,跟着张嬷嬷的手势,一遍遍地练,胳膊酸了就甩甩,膝盖麻了就揉揉,首到太阳落山,才总算能勉强做到“姿势标准”。

傍晚回到偏殿,林炙累得瘫在椅子上,浑身像散了架。他掏出怀里的纸,上面记着今日学的规矩,密密麻麻写了三页,比他半年的账本还厚。

李墨托人捎来的信也到了,说东市口的铺子一切安好,小赵和张婶都等着他回去,还说周掌柜弄到些新的火椒,等着他验货。

林炙看着信,眼眶有些发热。他在宫里受的委屈,在看到“等着他回去”这几个字时,都化作了力气。

“还在看规矩?”瑞王不知什么时候来了,手里拿着个小盒子,“给你的。”

盒子里是个精致的火折子,上面刻着瑞王府的徽记。“这是我让人特制的,比内务府的好用,”瑞王笑道,“知道你用不惯他们的东西。”

林炙心里一暖,刚想说谢谢,就听瑞王低声道:“郑成虽然被关了,但他的人还在御膳房。他们故意让你学这些繁文缛节,就是想磨你的性子,让你出错。你得快点学会,还得比他们更懂规矩,才能反过来治他们。”

林炙看着火折子,忽然明白了。宫规是锁,可只要摸清了锁的纹路,就能找到钥匙。

接下来的几日,林炙像个学徒,跟着张嬷嬷学规矩。他学得快,记得牢,甚至能指出账本上的错漏——有次御膳房的老师傅把“花椒”写成“胡椒”,被他一眼看出,挽回了月底对账的麻烦,连张嬷嬷看他的眼神,都柔和了些。

可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这日傍晚,他练完呈递的姿势,正要回偏殿,却被赵虎拦住了。赵虎手里拿着他的酱料方子,是张嬷嬷按规矩收上去的。

“你的酱料里,有‘草果’?”赵虎阴沉着脸,“草果性热,公主体寒,怎么能用?你是不是故意想害公主?”

林炙心里咯噔一下。草果确实性热,可他用的是“去了籽的草果”,性温,绝不会伤体。赵虎这是故意找茬,挑他方子的错处。

“我用的草果去了籽,”林炙解释道,“太医可以查验。”

“查验?”赵虎冷笑,“等太医查验,公主早就被你害了!我看你就是不安好心,来人,把他拿下,交给太后发落!”

几个厨子围上来,就要动手。林炙知道,这次躲不过去了。赵虎就是要借“草果”做文章,说他想害公主,把他彻底赶出宫,甚至处死。

就在这时,玲珑公主的声音传来:“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公主穿着粉色的宫装,身后跟着小禄子,显然是特意来的。“赵大厨,林炙哥哥的酱料我尝过,好吃得很,一点事都没有,”公主叉着腰,像只护崽的小母鸡,“你凭什么说他害我?”

赵虎没想到公主会来,愣了愣,随即笑道:“公主有所不知,这草果……”

“我不管什么草果木果,”公主打断他,“林炙哥哥是好人,他的烤串最好吃!谁要是敢欺负他,我就告诉皇祖母,让皇祖母打他板子!”

赵虎看着公主护着林炙的样子,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只能讪讪地让开:“既然公主发话了,那就算了。”

林炙跟着公主走出御膳房,心里又惊又喜。“多谢公主解围,”他真心实意地说,“不然我今日就麻烦了。”

“不用谢,”公主笑着说,“你的烤串好吃,我护着你,以后就能天天吃了。”她顿了顿,凑近他,小声说,“我听小禄子说,赵虎收了郑贵妃的钱,想害你。你要小心,他说……要在你明日给皇祖母烤的串里,加‘巴豆’。”

林炙的心猛地一沉。巴豆泻肚,要是烤串里有这个,被太后吃了,他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

“他敢……”

“他怎么不敢?”公主的眼神有些担忧,“御膳房都是他的人,你一个人,斗不过他们的。”

林炙望着暮色中的宫墙,忽然觉得这宫规的锁,不仅捆住了他的手脚,还藏着无数把暗箭,随时能取他性命。明日给太后烤串,怕是他进宫以来,最凶险的一关。

可他不能退。他摸了摸怀里的火折子,瑞王的徽记硌着胸口,像在提醒他,这宫里,不止有敌人,还有等着他的人。

夜色渐浓,御膳房的灯一盏盏灭了,只有林炙的偏殿还亮着。他在灯下反复看着酱料方子,想找出破解赵虎阴谋的法子。窗外的风,带着寒意,像无数双在暗处窥视的眼睛,等着看他明日如何栽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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