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卫生突查,无妄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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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卫生突查,无妄之灾

 

晨露还挂在东市口的柳树枝上时,林记烤串铺的帆布棚就己经支了起来。林炙蹲在铁架前,用细砂纸仔细打磨着竹签,连最细微的毛刺都要磨平——自打御花园那场毒串风波后,他对吃食的洁净格外上心,夜里总梦见郑一刀那张阴鸷的脸,惊醒时手里还攥着半截没削完的竹签。

“掌柜的,今日的香草晒得正好,周郎中说这新收的一批,比上次的药效还足。”小赵抱着个竹筛子进来,筛子里的香草叶绿得发亮,带着股清冽的香气。

林炙抬头,看见竹筛边缘沾着点泥土,忙接过来说:“下次记得用清水冲净再晒,现在不比从前,眼睛盯着咱们的人多。”他拿起片叶子,对着晨光看了看,确认没有虫蛀,才放进香料罐里。

李墨从外面回来,手里捏着张告示,是官府新贴的《市井饮食卫生规范》,上面写着“竹签需浸泡三日去毛刺”“炭炉需每日清理灰烬”“操作人员需戴帽束发”等新规。

“这规范来得蹊跷,”李墨指着末尾的落款,“是刑部司狱房签发的,按说饮食卫生该归户部管才对。”

林炙的心沉了沉。司狱房的总管是郑一刀的表兄,郑一刀虽被打入天牢,可郑家在京城里盘根错节,未必会善罢甘休。“是冲着咱们来的?”

“十有八九,”李墨将告示折好,“昨日我去锦绣阁,周掌柜说郑一刀的家人正在西处活动,想翻案,还放出话来,说要让‘毁了郑家名声的人,尝尝身败名裂的滋味’。”

正说着,就听见巷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是寻常食客的拖沓,而是官靴踩在青石板上的整齐响动。小赵扒着门缝一看,脸“唰”地白了:“掌柜的,是……是刑部的人,来了十几个,还带着锁链!”

林炙手里的香料罐“当啷”掉在地上,香草叶撒了一地,像铺了层碎绿的雪。他深吸一口气,刚要出去,就见十几个穿皂衣的官差己经闯了进来,为首的是个三角眼的汉子,腰间挂着“刑部巡查”的腰牌。

“奉司狱房令,例行检查卫生!”三角眼把腰牌往桌上一拍,目光像鹰隼似的扫过铺子,“都给我站好了,不许乱动!”

官差们立刻散开,有的翻香料罐,有的查炭火盆,还有的蹲在地上,用手指刮着青砖缝里的油渍,动作夸张得像是在搜寻什么罪证。

“头儿,你看这个!”一个瘦高个官差举着根竹签跑过来,尖声道,“这竹签上有毛刺!若是扎了贵人的嘴,可是掉脑袋的罪!”

三角眼接过竹签,对着晨光瞅了瞅,冷笑一声:“林掌柜,这就是你说的‘洁净’?我看是糊弄百姓吧!”

林炙忙道:“这竹签我们都打磨过,许是漏了一根……”

“漏了一根?”三角眼把竹签往地上一摔,“我看是你们根本没把规矩放在眼里!再查!给我仔细查!”

官差们得了令,查得更起劲了。有个矮胖的官差从炭炉里扒出块没烧透的木炭,嚷道:“炭灰没清理干净!里面还有火星,若是引发火灾,你担待得起吗?”

另一个官差则指着墙角的水缸:“这水看着浑浊,定是没烧开过!用这种水洗肉串,是想让吃的人拉肚子吗?”

小赵急得脸通红:“这水是今早刚挑的井水,干净着呢!我们洗菜都用沸水焯过……”

“闭嘴!”三角眼厉声打断,“一个小厮也敢顶嘴?看来你们这铺子,是没把王法放在眼里!”他从怀里掏出张罚单,“卫生不合格,罚银五十两,勒令停业三日,整改不好,就永远别想开了!”

五十两银子对刚重建的铺子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林炙攥着拳头,指节泛白——这些找茬的理由,看似条条在理,实则全是鸡蛋里挑骨头。寻常铺子的竹签哪有不沾毛刺的?炭炉里留些火星更是常事,分明是故意针对。

“敢问大人,”李墨忽然开口,语气平静,“这罚单上的条款,是按《市井饮食卫生规范》哪一条来的?我怎么记得,规范里只说‘竹签需打磨’,没说有一根毛刺就要停业?”

三角眼愣了愣,显然没料到他会较真,含糊道:“规范里说了‘洁净第一’,有毛刺就是不洁净!”

“那聚仙楼的后厨,”李墨盯着他的眼睛,“前日我去瞧过,他们的菜刀上还沾着肉渣,水缸里飘着菜叶,怎么不见大人去查?”

三角眼的脸瞬间涨红,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你……你敢污蔑聚仙楼?他们是百年老店,规矩比你们多!”

“哦?是吗?”李墨从怀里掏出张纸,上面画着聚仙楼后厨的草图,标注着“墙角积油三寸”“香料罐生霉”等字样,“这是我托人画的,要不要呈给刑部大人瞧瞧?”

三角眼的眼神闪烁起来,显然没料到他们会留有后手。他死死盯着那张草图,半晌才咬着牙道:“算你狠!但罚单己开,断没有收回的道理!三日之后,若是查着还不合格,定不饶你!”

说完,他带着官差们悻悻地走了,临出门时,三角眼回头恶狠狠地瞪了林炙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说“走着瞧”。

官差们走后,铺子里一片狼藉。香料罐被翻倒,炭火撒了一地,小赵蹲在地上捡着散落的香草叶,眼圈红红的:“他们明摆着是故意的!肯定是郑家的人指使的,郑一刀在牢里,他们就来报复咱们!”

林炙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收拾着残局。他拿起那根被挑出毛刺的竹签,指尖抚过那点微不足道的凸起,忽然将它狠狠折成两段。“停业就停业,”他声音沙哑,“正好,咱们也趁这三日,把铺子彻底打扫一遍,让他们挑不出半点错处。”

李墨却摇头:“躲是躲不过的。郑一刀的表兄掌管司狱房,手里握着巡查的权力,他们想找借口,随时都能来。这次是卫生,下次可能就是‘偷税漏税’,再下次……怕是要捏造个‘勾结乱党’的罪名。”

林炙的心沉到了谷底:“那……那怎么办?瑞王殿下……”

“瑞王近日被陛下派去巡视京畿防务,没空管这些琐事,”李墨眉头紧锁,“玲珑公主倒是派人送了些银两来,说是‘赔罪’,可她毕竟是女子,在朝堂上说不上话。”他忽然想起什么,“对了,苏文轩说,他父亲苏御史正在搜集郑家贪赃枉法的证据,或许……”

话没说完,就见苏文轩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手里拿着张字条,脸色发白:“不好了!我爹说,郑一刀在牢里翻供了,说毒串是你和李相公逼他放的,还说……还说你们拿玲珑公主的安危威胁他!”

林炙如遭雷击,手里的扫帚“哐当”掉在地上:“他胡说!我们根本没见过他!”

“胡说也有人信,”苏文轩把字条递过来,“郑家买通了牢里的狱卒,伪造了‘供词’,还说有个‘证人’能证明,你在案发前去过天牢附近。现在都察院的御史,己经准备上奏弹劾你了!”

李墨接过字条,上面的字迹潦草,却写得“有鼻子有眼”,连他们何时去铺子里买串、何时与瑞王见面,都记得清清楚楚,显然是有人长期监视。

“这是连环计,”李墨的脸色凝重如铁,“先以卫生为由让咱们停业,断了咱们的生计,再捏造罪名让咱们入狱,最后……让郑一刀翻案,把所有罪责都推到咱们身上。”他看向林炙,“这三日,怕是不会太平了。”

林炙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扶着桌子才站稳。他想起刚到京城时,只想凭着一手烤串的手艺,安稳度日,却没料到会卷入这般凶险的旋涡。郑家人的狠辣,远超他的想象。

“要不……咱们逃吧?”小赵颤声道,“连夜离开京城,回蜀地去,他们找不到咱们……”

“逃?”李墨苦笑,“京城里到处都是郑家的眼线,咱们刚出城门,就会被当成‘畏罪潜逃’的乱党抓起来。到时候,连瑞王和公主都保不住咱们。”

暮色渐浓时,林炙点燃了油灯。昏黄的灯光下,三人对着一桌残羹冷炙,谁也没心思吃饭。忽然,小赵指着窗外,声音发颤:“掌柜的,你看……外面有人影在晃,好像……好像是司狱房的人!”

林炙和李墨同时看向窗外,只见巷口的槐树下,站着几个穿皂衣的黑影,手里握着刀,正死死地盯着铺子的方向,像一群蓄势待发的狼。

“他们想干什么?”小赵吓得躲到桌子底下。

李墨的脸色格外平静,他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凉茶:“他们是在等,等咱们忍不住想逃,然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咱们抓起来,扣上‘畏罪潜逃’的帽子。”他看向林炙,“咱们不能动,至少现在不能。”

林炙点了点头,握紧了手里的铁铲——那是他防身用的,铲刃被磨得雪亮。他望着窗外那些黑影,忽然觉得,这停业的三日,不是喘息的机会,而是一场无声的较量。他们守着这间小小的铺子,就像守着一座孤城,而城外,是密密麻麻的敌人。

夜深了,巷子里静得能听见虫鸣。林炙躺在临时搭的木板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想起蜀地的爹娘,想起第一次烤串时被烫起的水泡,想起在京城遇到的种种波折。他不明白,自己只是想好好烤串,为什么会惹来这么多无妄之灾。

忽然,他听见铺子后面传来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在撬后门的锁。林炙猛地坐起身,握紧了铁铲。窗外的黑影动了,巷口传来低沉的哨声,像是在发出信号。

他知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这场以卫生为名的打压,不过是个开始,真正的杀机,藏在这寂静的黑夜里。

林炙深吸一口气,推醒身边的李墨,用口型说:“来了。”

李墨睁开眼,眼中没有丝毫慌乱,只是缓缓点了点头,从枕下摸出一把小刀——那是瑞王殿下临走时留下的,说“防身用得上”。

后门的锁“咔哒”一声被撬开了,月光从门缝里照进来,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像一把冰冷的刀,缓缓切进这看似平静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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