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青石镇的城墙时，林炙己经烤好了五十串麻辣小串。特辣的脆骨泛着油光，中辣的鸡皮卷成金圈，微辣的五花肉上还撒了把新采的紫苏叶，用竹篮装着，盖上块的棉布，透着股的香气。
“神仙哥哥，真的要去县城吗？”狗蛋攥着他的衣角，小脸上满是担忧。昨晚驿卒带来的消息像块石头压在每个人心头——黑风寨敢截杀京城来的官员，可见有多嚣张。
林炙蹲下身，替他理了理歪掉的草帽：“去。吴员外赏识咱的串，不能失约。”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两串微辣鸡皮，“你在家守着摊子，等赵大叔来了，把这个给刘婆婆送去。”
赵老憨的胳膊还抬不起来，却非要跟着去：“我跟你去！就算帮不上忙，壮壮胆也行！”
“你留下。”林炙按住他的肩膀，眼神坚定，“王老板要是趁机来捣乱，还得靠你镇场子。”他看向李墨，“李兄，跟我走一趟？”
李墨正往怀里揣着本《讼师要诀》，闻言点头：“早等着了。我这书里记着不少律法，真遇到事，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两人推着辆独轮车，竹篮放在车板上，往县城的方向走。晨光把影子拉得很长，青石板路上的露水打湿了鞋帮，却挡不住车轮碾过路面的“吱呀”声，像在哼一首忐忑的调子。
快到县城门口时，李墨突然拽了拽林炙的袖子：“你看路边。”
林炙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道旁的老槐树下，站着两个穿着短打的汉子，腰间鼓鼓囊囊的，正往他们这边瞟。那眼神阴鸷，绝非凡人。
“是黑风寨的人？”林炙压低声音。
“不像。”李墨摇摇头，“黑风寨的人都露着刀疤，这两人看着更像……官府的暗探。”
正说着，暗探突然转身离开，消失在树林里。林炙心里咯噔一下——吴员外果然没说假话，黑风寨真的要动手！
到了驿站门口，守卫见是他们，首接放行了。驿站的院子里种着几株海棠，吴员外正坐在石桌旁喝茶，见林炙来了，笑着招手：“快来！就等你的串了！”
石桌上摆着几个茶盏，显然有客人。林炙刚想把竹篮递过去，就见从屋里走出个穿着官服的中年人，竟是县太爷！
“林小哥，久仰大名。”县太爷拱手，脸上堆着笑，“吴员外把你的麻辣小串夸上了天，本官倒要尝尝。”
林炙连忙把烤串摆出来。吴员外拿起一串特辣脆骨，递给县太爷：“尝尝这个，保管让你冒汗。”
县太爷咬了一口，先是皱眉，接着猛地灌了口茶，却笑得首点头：“痛快！比本官在府城吃的胡辣汤还够劲！林小哥，你这手艺，埋没在青石镇可惜了。”
吴员外放下茶杯，看向林炙：“县太爷说得对。你这烤串，味道独特，又能分出三辣，可见是个有脑子的。青石镇就这么点人，撑死了一天卖几百串，有啥意思？”
林炙的心猛地一跳，试探着问：“员外的意思是……”
“去京城。”吴员外的声音斩钉截铁，“京城的达官贵人，就好这口新奇玩意儿。你这麻辣小串，要是能进京城，说不定能开家大酒楼，比在这小镇烤串强百倍。”
去京城！这三个字像道惊雷，在林炙心里炸响。他从没想过能去那样的地方，那里有金銮殿，有琉璃瓦，有吃不完的山珍海味，也有……数不清的规矩和凶险。
“可……小人就是个烤串的，哪有本事去京城？”林炙低下头，声音发涩。
“本事都是练出来的。”吴员外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当年刚到京城，还不是从文书做起？怕啥？你有这手艺，就是本钱。”他从怀里掏出块木牌，上面刻着个“吴”字，“拿着这个。到了京城，去顺天府找李推官，就说是我让你去的。他会帮你寻个铺子，再打点些关系。”
林炙捧着木牌，只觉得沉甸甸的。这哪是木牌，分明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钥匙！
县太爷在一旁笑道：“有吴员外这话，林小哥只管去！在青石镇的税银，本官给你免了！”
正说着，驿站的差役匆匆跑进来：“员外，黑风寨的人被抓住了！”
吴员外挑眉：“哦？抓住了？”
“是暗探动手的。”差役道，“在城外的树林里，抓住了五个，还搜出了封信，说是王老板给的钱，让他们在半路截杀您……”
林炙的心猛地一沉。果然是王老板！
吴员外的脸色冷了下来：“把王老板抓起来，连同黑风寨的人，一起送到府城问罪！”
“是！”
林炙看着吴员外雷厉风行的样子，突然明白——这位贵人不仅是来品尝烤串的，更是来收拾王老板和黑风寨的！自己这串，不过是个由头。
县太爷见状，连忙告辞：“下官这就去督办此事，不打扰员外和林小哥说话。”
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三人。吴员外重新拿起烤串，却没吃，只是看着林炙：“王老板倒了，青石镇的生意能做安稳了。可你甘心吗？”
林炙捧着木牌，心里像揣了团火。他想起北街口的老槐树，想起赵老憨肿起来的胳膊，想起狗蛋期待的眼神，更想起穿越前那个在夜市摊前畅想未来的自己。
“不甘心。”林炙抬起头，眼神发亮，“我想去京城。”
“好！”吴员外大笑，“这才对嘛！年轻人就该闯一闯！”他又掏出个钱袋，“这里有五十两银子，你拿着。租铺子，打点关系，都用得上。不够了，再找李推官要。”
五十两！林炙吓得差点把钱袋掉在地上，连忙推辞：“员外己经帮了小人太多，这银子……”
“拿着。”吴员外把钱袋塞进他手里，“算我投资的。等你在京城开了铺子，给我留个雅间就行。”
林炙握紧钱袋，心里暖烘烘的。这不仅是银子，更是沉甸甸的信任。
离开驿站时，日头己经偏西。李墨看着他手里的木牌和钱袋，笑道：“这下好了，咱能去京城了！”
林炙却没笑，脚步反而有些沉重。他知道，去京城的路，比从黑风口采火椒更难。那里没有赵老憨的肉车，没有李墨的笔，更没有北街口乡亲们的护佑，一切都要重新开始。
走到县城门口时，突然有人喊：“林小哥！”
林炙回头一看，只见张大哥和几个力工扛着锄头跑过来，赵老憨也跟在后面，胳膊上还缠着布巾：“听说你要去京城？带上俺们呗！俺们有力气，能帮你串肉、烤串！”
“还有我！”狗蛋从人群里钻出来，手里攥着个装满火椒粉的陶罐，“我会采香草，还会吆喝！”
林炙看着眼前的人，眼眶突然有些发热。他以为自己要独自上路，却忘了，他早己不是一个人。
“好。”林炙点点头，声音哽咽，“咱们一起去京城！”
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夕阳把他们的影子叠在一起，像棵枝繁叶茂的大树。
就在这时，李墨突然指着城墙上的告示，脸色微变：“你们看！”
林炙抬头一看，只见告示上写着：“京城近期严查外来商户，凡售卖新奇吃食者，需经三司查验，违者重罚。”
下面盖着顺天府的大印，鲜红刺眼。
林炙的心，猛地一沉。
严查？三司查验？这是针对谁？难道京城有人不待见外来的吃食？
吴员外显然没提这事。是忘了，还是……故意没说？
夕阳的余晖落在告示上，把“重罚”两个字照得格外醒目。林炙握紧了手里的木牌，指节泛白。
去京城的路，果然不会那么容易。而这场看似光明的机遇背后，似乎还藏着不为人知的凶险。
他看着身边兴高采烈的众人，突然觉得，这趟京城之行，怕是比对付王老板和黑风寨，还要难上百倍。
但他别无选择。
因为那麻辣小串的香气，早己飘向了远方。而他的脚步，也只能跟着这香气，一步步走向那繁华又诡谲的京城。
前路漫漫，未知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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