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的第一场风卷着落叶，打在“福源号”的金字招牌上，发出簌簌的声响。钱西海站在二楼的雅间里，看着楼下陆续赶来的宾客，嘴角的笑纹里藏着几分得意。八仙桌上摆着个青铜鼎，里面插着三炷香，烟袅袅地升起来，在梁上绕了个圈，像是在画某种符咒。
“钱掌柜这排场，倒像是要拜把子。”说话的是“聚贤楼”的刘掌柜，他的酒楼上个月被林记的加盟店抢了三成生意，提起林炙就咬牙。钱西海没接话，只是朝门外喊了声：“请郑大人。”
门帘一掀，郑知府穿着便服走了进来，手里把玩着个玉佩，正是上次给林炙送镇店石时戴的那块。“人都到齐了？”他扫了眼在座的十几个人，都是京城餐饮行的老掌柜，还有几个从外地赶来的，个个脸上都带着股郁气。
“差不多了。”钱西海给郑知府斟上酒，“江南的‘醉仙楼’、关外的‘烤肉张’，还有太原府的‘老酱园’，都派了人来。”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就等大人您发号施令了。”
郑知府呷了口酒，目光落在桌上的青铜鼎上：“本府可不管你们的生意，只是看不惯有人用些旁门左道的伎俩，把好好的饮食行当搅得乌烟瘴气。”他指的是林记的烤串，“什么红泥镇的火椒，什么秘料，依我看，都是些哗众取宠的玩意儿。”
这话正说到众人的心坎里。刘掌柜立刻接话：“大人说得是！那林炙仗着有瑞王撑腰，处处打压咱们，他的加盟店开到哪儿，咱们的生意就死到哪儿。再不想想办法，咱们都得喝西北风去！”
“所以我才请各位来。”钱西海拍了拍手，让伙计抬来个黑漆盘，里面放着份盟书，上面用朱砂写着“反林同盟”西个大字，下面是空白的签名处。“从今日起，咱们结成同盟，一致对外。他林炙想垄断火椒，咱们就联合起来抵制；他想搞加盟，咱们就在各地给他使绊子。”
他拿起笔，在盟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递给郑知府。郑知府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接过笔，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郑”字。有了他带头，其他人也纷纷提笔，刘掌柜签得最急，笔尖都戳破了纸。
“咱们得立个规矩。”江南醉仙楼的掌柜提议，“凡是同盟里的店，都不准用红泥镇的火椒，也不准卖烤串。谁要是敢跟林炙来往，咱们就联合起来砸他的店！”
“我再加一条。”钱西海阴恻恻地笑了，“咱们也搞个‘正统饮食会’，就说林记的烤串伤胃，是歪门邪道，让官府出面查他的卫生。我己经让人准备好了，明天就去‘炙味斋’门口闹事，说吃了他们的烤串上吐下泻。”
郑知府点点头：“这个主意好。本府可以让按察司的人去‘查查’，就说有人告他用过期的肉。”他忽然想起什么，“对了，西域的孜然商队己经被我扣下了，林炙想拿到新孜然，没那么容易。”
众人越说越兴奋，仿佛己经看到林炙的加盟店纷纷倒闭。只有关外烤肉张的掌柜有些犹豫：“那瑞王那边……他不是很看重林炙吗？”
“瑞王？”郑知府冷笑一声，“他最近忙着跟吐蕃和亲，哪有功夫管这些小事。再说，本府手里有林炙私通红泥镇的证据，真闹起来，瑞王也保不住他。”他指的是王掌柜死前的供词，虽然是伪造的，却足以糊弄一阵子。
散场时，钱西海特意留了郑知府。两人站在窗前，看着街上的灯笼，钱西海忽然说：“大人，那批假秘料己经送到各加盟店了，用的都是林记的火漆印，只要他们用了，咱们就有理由告他卖假货。”
“做得好。”郑知府满意地点点头，“等扳倒了林炙，这红泥镇的火椒生意，就由你全权负责。”他顿了顿，“还有那个圣女，你查得怎么样了？她跟林炙走得太近，怕是个隐患。”
“己经派人盯着了。”钱西海的眼神变得狠厉，“她要是识相，就乖乖回红泥镇；要是不识相，我有的是办法让她消失。”
两人正说着，突然听到楼下传来一阵喧哗。钱西海从窗缝里看了看，脸色瞬间变了：“是瑞王的人！他们怎么来了？”
只见瑞王的侍卫正往“福源号”里冲，为首的侍卫长手里举着张搜查令：“奉瑞王之命，搜查反林同盟的证据！”郑知府吓得脸色惨白，赶紧往后门跑，却被侍卫堵了个正着。
“郑大人，别来无恙？”瑞王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手里拿着份盟书，正是刚才众人签下的那份。“本王倒是想听听，你们要怎么‘捍卫饮食正统’？”
郑知府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钱西海强作镇定地拱手：“王爷误会了，我们只是……只是在商量怎么改进菜品。”
“是吗？”瑞王拿起桌上的青铜鼎，“那这鼎里的香，是拜谁的？拜钱掌柜的黑心，还是郑大人的乌纱帽？”他将盟书扔在地上，“这份东西，本王会亲自交给皇上，让他也评评理，看看你们这些人，是怎么结党营私，打压同行的。”
侍卫们很快从后堂搜出了假秘料、伪造的供词，还有钱西海与漕帮勾结的账本。郑知府瘫在地上，嘴里不停地念叨着“饶命”。钱西海却突然从怀里掏出把匕首，朝着瑞王扑过去，嘴里喊着：“我跟你拼了！”
结果被侍卫一脚踹倒在地，匕首掉在地上，正好落在那份盟书上，戳破了钱西海的名字。
瑞王看着被押走的郑知府和钱西海，忽然对身后的侍卫长说：“去‘炙味斋’告诉林炙，让他小心些，反林同盟倒了，怕是还有更狠的角色要出来。”他望着远处的夜空，那里有颗星星忽明忽暗，像是在预示着什么。
“炙味斋”里，林炙正看着张婶从江南送来的信。信里说，孙掌柜的加盟店被人放了火，幸好扑救及时，只是损失惨重。他捏着信纸，忽然觉得瑞王的话没错——郑钱二人倒了，可背后的人还没露面。
窗外的风更大了，吹得灯笼左右摇晃。林炙想起圣女送的那缕头发，想起李墨颤抖的声音，还有红泥镇那片红得像血的火椒田。他知道，反林同盟的倒台不是结束，真正的对手，或许才刚刚开始行动。
就在这时，伙计匆匆跑进来，手里拿着个烧焦的木牌，是林记的加盟牌，上面刻着的火焰图腾被烧得只剩下个轮廓。“东家，这是从关外送来的，说是烤肉张的人放的火，还说……还说要让所有林记的店都尝尝这个滋味。”
林炙握紧了木牌，烧焦的木屑硌得手心生疼。他知道，这场仗，还远没有结束。而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对手，究竟是谁？是红泥镇的圣女，还是另有其人？
夜色渐深，“炙味斋”的灯笼依旧亮着，却在风中显得有些孤单。林炙站在窗前，望着钱西海和郑知府被押往大牢的方向，心里没有半分轻松。他知道，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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