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后秦墨渊把人轻轻放在主卧大床上，望着她缩进床角的模样，喉结滚动着咽下未出口的叹息。
落地窗外的天色渐暗，书房台灯在秦墨渊脸上投下冷硬的光影。
他批阅着城西医院扩建项目的合同，钢笔尖却在“苏氏集团合作方”字样上停顿许久。
这份文件的每一个条款，都像是他亲手为两人关系钉下的钉子。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苏遥发来的订婚流程表，香槟塔层数、宾客座位图、甚至精确到每个环节的背景音乐，都经过精心设计。
秦墨渊扯松领带，玻璃窗外的雪片扑簌簌砸在防护栏上，恍惚间竟像极了林知悦摔碎的咖啡杯。
“先生，林小姐午餐一口没动。”
张妈站在餐厅门口，围裙上还沾着熬花胶的汤汁。
“我敲了三次门，她说不饿。”
“嗯，我去看看她。”
秦墨渊单手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镜片在掌心留下细密的指纹。
“对了，以后喊太太。”
“好的，先生。”张妈的应声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二楼走廊铺着的波斯地毯吸收了脚步声，秦墨渊站在主卧门口，顿了顿，没听到有动静。
他抬手压下门把，主卧一片漆黑，深色的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门外透进的光照进房间，大床上的女人呼吸平稳，己然睡的昏天黑地。
秦墨渊无奈地笑，这女人，到底有没有心，刚吵完架，居然还能睡得着。
他轻轻走到床边，蹲在林知悦旁边，看着她睡梦中依旧皱起的眉头，抬手轻轻拂去，想要把她的烦恼都带走。
“嗡～”
手机震动声响起，是苏遥。
秦墨渊闭了闭眼，还有10天，这个数字像根刺扎进他心里。
按下接听键的同时，他起身走出卧室，关门声响起的同时，床上的女人也悄悄睁开了眼。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下去了，林知悦安静得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清晨六点半，她会准时被手机里的白噪音唤醒，对着镜子仔细涂抹遮瑕膏，遮住因失眠而生出的黑眼圈。
医院更衣室里，她反复调整白大褂的领口，确保每一颗纽扣都严丝合缝，仿佛这样就能把心底翻涌的情绪也一并扣住。
秦墨渊也每天雷打不动地回长淮路。
深夜书房的灯光下，他一边听着小吴汇报工作，一边下意识地瞥向二楼。
有次处理医疗系统招标文件时，笔尖突然在纸上洇出墨团，恍惚间竟把“林氏集团”看成了“林知悦”。
同床共枕的夜晚格外煎熬。
林知悦背对着他蜷缩在床沿，感受着身后传来的体温。
每当秦墨渊伸手触碰，她就像受惊的刺猬般浑身紧绷。
只有张妈那句“太太”会让她瞬间僵住，尽管她一次次纠正，却敌不过张妈看向秦墨渊时得到的默许眼神。
秦墨渊订婚的前一天，他在卫生厅开了整整一天的会。
会议室的投影仪不断切换着医疗改革方案的PPT，可他的思绪却总飘向长淮路。
散会后坐进车里，司机照例询问去向，后视镜里映出他疲惫的面容：“长淮路。”
推开家门的瞬间，温暖的灯光裹挟着熟悉的饭菜香扑面而来。
林知悦站在餐桌前，发间别着他们去迪士尼买的米妮发卡，那是恋爱时最甜蜜的回忆。
“回来了？张妈快做好饭了，赶紧洗手过来吃饭。”
她递来温热的毛巾，指腹不经意擦过他手背。
“今天张妈做了你爱吃的李鸿章烩菜，好吃的不得了。”
秦墨渊望着碗里炖得软烂的海参，突然想起交往周年时，林知悦笨拙地在厨房熬了三小时的乌鸡汤。
那次她被油溅到手腕，却还笑着说。
“为爱人下厨值得”。
“嗯，这不是还有你爱吃的抓炒虾仁吗？张妈对你比较好，昨天你没吃花胶，今天又提醒我，我都吃醋了。”
他夹起虾仁放进她碗里，青瓷勺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餐厅格外清晰，试图用这种轻松的语调掩盖内心的不安。
想到明天的订婚宴，秦墨渊太阳穴一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明天你休班吗？”
“不休，明天我有三个预约。”
林知悦嘴巴含着菜咕哝道，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
她低头喝汤的样子，让秦墨渊想起第一次见她时，那个在办公室紧张到打翻碘伏的实习医生。
那时的她青涩又可爱，如今却被他伤得千疮百孔，但他真的放不了手，联姻也必须按时推进。
吃完饭秦墨渊接了个电话要出去一趟。
“我出去一趟，一会回来。”
“好，注意安全。”
林知悦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裹着秦墨渊的羊绒大衣。
冬夜的风像刀子般刮过脸颊，手机屏幕不断弹出推送。
“秦氏二少订婚宴细节曝光”
“商界新贵与市长千金的世纪婚约”
配图里，苏遥穿着定制婚纱笑容甜美，而秦墨渊西装笔挺，两人站在巨型玫瑰花墙前，宛如童话中的璧人。
月光落在她膝头的相册上，最后一页是他们在北海道拍的雪景，照片里秦墨渊将她的手捂在自己口袋里，说要捂热一辈子。
此刻，这些甜蜜的过往都化作锋利的刀片，一下下割着她的心。
晚间大约十一二点，秦墨渊带着一身冷冽的气息回来。
他站在卧室门口，望着熟睡的林知悦，最终转身去了客卧。
黑暗中，林知悦睁开眼睛，泪水无声地滑进枕头，浸透了印有两人名字首字母的枕套。
第二天一早，秦墨渊和林知悦几乎同时打开卧室门。
林知悦眼下的乌青提示着她昨晚并没有好眠，秦墨渊眼底布满血丝。
俩人相对无言安静地吃了早饭，林知悦要上班，秦墨渊要送她，林知悦淡笑着说好，反正最后一次了。
车内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电台里突然播放起他们定情时的那首歌，秦墨渊伸手想要关掉，却被林知悦抢先一步。
“不用关。”
她望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声音平静得可怕。
“挺好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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