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的指尖抚过《霓裳秘谱》泛黄的封皮，绢布上的凤凰纹己磨得发亮，像被无数人过。药铺后院的晨雾正顺着窗缝往里钻，在书页上凝成细小的水珠，滚过 "羽衣第三叠" 的字样，晕开浅浅的水痕。这是她昨夜从相府密道带出来的 —— 凌云在共感中给她引路时，指尖划过暗格的力度，此刻正透过泛黄的纸页传来，像有只无形的手在她掌心轻轻叩击。
"姑娘，这乐谱......" 老掌柜的山羊胡上还挂着霜，他用骨节突出的手指点着谱子上的音符，"哆来咪发的间隔，倒像是当归三钱、雪莲五分的剂量。"
沈知意的呼吸顿了顿。共感让她看见凌云正对着铜镜临摹谱子，金雀钗在发间轻颤，钗头的鸽血红宝石映得镜中音符泛着红光。那些小蝌蚪似的符号与药铺这本，竟有三处微妙的不同 ——"变徵" 的位置被人用朱砂点过，像颗小小的血珠。"这是......" 她用银簪挑起其中一页，夹层里掉出片干枯的蔷薇花瓣，薄得透光，边缘蜷曲如蝶翼，与自己耳后的胎记形状分毫不差。
晨雾中突然传来马蹄声，嗒嗒地敲在青石板上，带着金属碰撞的脆响。萧景珩的玄色披风在巷口一闪而过，狐毛滚边沾着的雪粒，在晨光里像撒了把碎钻。沈知意慌忙将秘谱塞进药箱，指尖触到片冰凉 —— 是昨夜从相府带出来的琉璃镜碎片，边缘还沾着点暗红的胭脂，与凌云梳妆台上那盒 "醉春红" 的色泽一模一样，连香气都透过共感飘了过来。
"世子爷怎么来了？" 药童抱着药杵的手紧了紧，鼻尖冻得通红，"不是说今日要去兵部点卯？"
萧景珩的身影出现在药铺门口时，沈知意正将最后一片花瓣藏进发髻。他的黑眸扫过药箱上倒扣的《千金方》，最终落在她耳后的红痕上，那里的遮瑕膏被晨雾浸得发淡，露出点蔷薇色的尖角。"寒毒又犯了。" 他的声音带着刻意压制的沙哑，喉结动了动，"想请姑娘...... 再施针。"
沈知意的共感突然变得滚烫 —— 凌云正被柳姨娘按在妆镜前，金护甲刮过她的耳垂，疼得她睫毛颤了颤。"太子殿下午要来，你得把这胎记遮严实了......" 胭脂的香气带着滑石粉的涩味透过共感传来，呛得沈知意在药铺打了个喷嚏，眼角沁出点泪。
"着凉了？" 萧景珩脱下披风裹在她肩上，狐毛的暖意顺着脖颈往上爬，扫过她的耳垂时，换来她一声轻颤。"老掌柜，借个内间。"
施针时，沈知意的指尖总在发颤。秘谱上的音符在眼前跳动，与萧景珩冰窖里的雪莲、相府地窖的砖块位置奇妙地重合。当银针刺入他膻中穴的刹那，共感画面突然清晰 —— 凌云正用金雀钗在谱子背面刻字，那些歪歪扭扭的符号，竟与药铺古井的血色符文一模一样，特别是那个像 "井" 字的符号，刻得极深，几乎要戳破纸背。
"这是什么？" 沈知意的银针顿了顿，针尖挑出点黑血，比昨日的颜色更深，带着铁锈味，"世子爷的毒...... 好像变了。"
萧景珩的呼吸一滞，握住她手腕的手紧了紧："变了？"
"更霸道了。" 沈知意的声音发颤，共感传来凌云的惊呼，像被针扎了似的 —— 柳姨娘正将谱子往火盆里扔，火星子溅在凌云的手背上，烫出个小红点，"这上面的不是乐谱，是藏宝图！"
银针刺破指尖的痛感让沈知意回神。她望着萧景珩苍白的脸，他唇上的血色比昨日淡了许多，却依旧抿成条倔强的线。突然抓起药箱里的秘谱："世子爷认识这个吗？"
萧景珩的目光落在谱子封面的凤凰纹上，瞳孔骤然收缩，黑眸里的光像被风吹动的烛火："这是...... 前朝的《霓裳羽衣曲》？" 他的指尖抚过其中一页，指甲刮过 "尾声" 二字，"这里本该有半块凤纹佩，是玥娘......"
共感的剧痛同时击中两人，像被细针狠狠扎进太阳穴。沈知意在药铺看见萧景珩幼时的画面 —— 他穿着虎头靴，将半块凤纹佩塞进玥娘手里，玉佩上还沾着他的口水印；而凌云在相府看见玥娘临终前的最后一幕，她咳着血，将那半块玉佩藏进了《霓裳秘谱》的夹层，指尖的血染红了 "羽" 字的最后一笔。
"原来如此。" 沈知意的声音带着释然，将琉璃镜碎片放在谱子上，阳光透过碎片折射出七彩的光，"这镜子不仅能换脸，还能...... 显影。"
阳光突然炽烈起来，透过窗棂照在碎片上，谱子上的音符突然扭曲变形，像活过来的小鱼，在纸上连成一条蜿蜒的线，穿过 "玉楼东"、"金殿西" 的标记，终点处赫然画着个小小的 "井" 字 —— 与药铺后院的古井，分毫不差，连井绳的缠绕方式都一样。
萧景珩的黑眸在光线下亮得惊人，像淬了火的黑曜石："藏宝图......"
相府的方向突然传来火光，染红了东边的云层。沈知意的共感带着灼痛 —— 凌云正从火盆里抢出半张烧焦的谱子，指尖被烫出燎泡，却死死攥着不肯松手，焦糊的纸边在她掌心卷成蜷曲的形状。"我拿到了......" 她的心声透过共感传来，清晰得像在耳畔，带着烟火气的沙哑，"你要的那半块玉佩......"
沈知意的指尖在秘谱上找到个微小的夹层，边缘被人用浆糊粘过，摸上去有淡淡的凸起。她用银簪轻轻挑开，里面果然藏着半块凤纹佩，缺口处还留着淡淡的牙印 —— 是萧景珩幼时的齿痕，大小正好能对上他现在的虎牙。
"她在等我们。" 沈知意将玉佩塞进萧景珩掌心，他的指腹烫得惊人，像揣着团火，"去相府。"
萧景珩望着她耳后愈发清晰的胎记，那里的蔷薇色正一点点变深，突然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相握的手传来："好。" 他的指尖擦过她的发梢，带着秘谱的墨香与共感的暖意，"这次，换我护你。"
药铺后院的古井在这时发出沉闷的轰鸣，像有巨龙在井底翻身。血色符文顺着砖缝往上爬，在井口凝成个完整的凤凰形状，翅尖的位置，正好对着相府的方向。沈知意望着那团红光，突然明白《霓裳秘谱》的真正秘密 —— 它不仅藏着宝藏，还藏着双凰命格的解药，藏着她们被偷走的人生，藏着所有人都在寻找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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