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药香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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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药香藏

 

沈知意将最后一味当归倒入药碾时,檐外的雨丝正巧斜斜掠过窗棂,在青石板上洇出细碎的痕。药铺前堂飘来老掌柜的算盘声,噼啪脆响混着药香,让她想起相府药房里那架象牙秤 —— 当年父亲总说 "药有药性,人有人性,都得称得准准的",此刻掌心的药碾却硌得指节生疼。

"姑娘,这 ' 回春堂 ' 的招牌可得擦亮点。" 老掌柜抱着账册从后门进来,山羊胡上还沾着墨汁,说话时胡子一翘一翘的,"方才镇北王府的小厮跑得气喘吁吁,说世子爷的寒毒又犯了,让你这几日把金针磨利些,他不定啥时候就来瞧病。"

沈知意的碾药动作顿了顿。镜中闪过的画面突然清晰:凌云正用银簪挑开相府药房的暗格,里面整整齐齐码着西域来的奇毒,而柳姨娘站在她身后,涂着蔻丹的指尖点着其中一个锦盒,声音黏得像蜜糖:"这 ' 牵机引 ' 最是乖巧,无色无味的,对付不听话的东西,再好不过。"

"知道了。" 她将碾好的药粉过筛,细白的粉末落在纸上,像极了昨夜萧景珩咳在帕上的霜,"我这就去配固本的方子,多加些黄芪,给他补补元气。"

老掌柜却按住她的手,账册在案上摊开,泛黄的纸页上记着二十年前的药账:"你瞧这笔账,二十年前有人在咱家买过 ' 断魂草 ',落款是个 ' 柳' 字。" 他用指甲划过那模糊的字迹,"那会儿我还年轻,记得那姑娘总穿件洗得发白的绿布裙,说是给病重的生母抓药,眼睛哭得跟核桃似的。"

沈知意的呼吸骤然停住。她摸着纸页上凹凸的字迹,突然想起玥娘临终前攥着的药渣,那股苦杏仁味与《奇毒录》里断魂草的记载分毫不差。镜中凌云的画面再次涌来:她正将一本泛黄的医书藏进床底,封面上 "金针要术" 西个字被血渍染得发黑 —— 那是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说 "关键时候能救命"。

"这柳氏......" 沈知意的声音发颤,药粉在指间簌簌掉落,"就是现在相府的柳姨娘?"

"可不是嘛。" 老掌柜往炉膛里添了块炭,火星映得他眼底发红,"当年她还是府里的粗使丫鬟,后来不知怎的就被相爷看上了。说起来也巧,她生母刚断气,她就被抬了姨娘。"

檐外的雨突然变急,打在窗纸上发出 "啪啪" 的响,像有人在用指甲挠门。沈知意望着药柜上 "当归" 的标签,突然想起被逐出府时父亲冷漠的脸 —— 他是不是早就知道柳姨娘的底细,却为了相府的体面装聋作哑?当年母亲病重,他也是这般不闻不问......

"姑娘,后院的地窖得收拾收拾。" 老掌柜的声音拉回她的神思,他用袖子擦了擦眼镜上的水汽,"世子爷差人来说,要在咱家暂存些药材,都是些难得的珍品,还特意嘱咐要锁严实了。"

沈知意跟着掌柜往后院走,地窖的石阶长满青苔,潮湿的气息里混着淡淡的血腥。她摸到袖中那枚狼牙佩,冰凉的触感让腕间的牙印又开始作痛 —— 昨夜萧景珩寒毒发作时,她就是攥着这枚玉佩给他施针,银针刺入百会穴的瞬间,他突然抓住她的手,指缝间的血滴在玉佩上,竟晕开朵诡异的花。他喘着气说:"这狼图腾,认主。"

"这些是......" 地窖门打开的刹那,沈知意倒吸口冷气,惊得后退半步。

里面码着的哪是什么药材,分明是一排排贴着封条的锦盒,上面的火漆印全是镇北王府的狼图腾。萧景珩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带着病后的沙哑,却藏着不容置疑的力道:"都是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得借你这药香遮遮味儿。"

她猛地转身,撞进他带着药香的怀抱。萧景珩的大氅还沾着雪粒,冷香混着他身上的药气,让她想起雪山崖边那株倔强的雪莲。他身上的寒气透过衣料渗过来,却奇异地让人心安。

"世子爷这是......" 沈知意的脸颊发烫,挣扎着要退开,手腕却被他牢牢按住。

"藏药,也藏人。" 萧景珩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笑意,"相府的暗卫跟饿狼似的盯着你,你留在这里最安全。" 他指着最里面的暗格,铜锁在烛火下泛着光,"那里面有玥娘当年的问诊记录,我托人找了半天才寻着,或许能解开你的疑惑。"

沈知意的心跳得像擂鼓。她望着暗格上的铜锁,突然想起镜中凌云正在破解相府密室的机关,而那机关的纹路,竟与这铜锁的钥匙孔一模一样,都是由两只交缠的凤凰组成。

"多谢世子爷。" 她的指尖抚过铜锁的花纹,"只是这太冒险了,要是被发现......"

"冒险?" 萧景珩低笑出声,喉间的痒意让他咳了两声,帕子上又染了点红,"本王连命都快保不住了,还怕什么冒险?" 他凑近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何况,能护着你,这险冒得值。"

地窖外的雨声渐歇,檐角的水滴落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像在为他们的对话打节拍。沈知意打开暗格,泛黄的纸页上记着玥娘的脉象,每一笔都带着医者的谨慎 —— 首到最后一页,字迹突然变得潦草,"柳氏赠胭脂一盒,服后心口绞痛,脉如刀刮"。

镜中凌云的画面突然炸开:她正将一盒胭脂摔在地上,脂粉溅起,露出底下藏着的油纸包,里面的粉末与断魂草的描述分毫不差。而柳姨娘站在她面前,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指甲掐着她的下巴:"这胭脂是你生母当年最爱的,可惜啊...... 她没福气享到最后。"

"可惜她发现了你用断魂草毒害主母的秘密。" 沈知意对着镜中的虚影低语,指尖捏着的纸页簌簌发抖,"可惜你千算万算,没算到二十年后会有人翻旧账。"

萧景珩从背后轻轻按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驱散了些许寒意:"别害怕,有我在。" 他的拇指着她腕间的牙印,"等我好了,咱们就把这些账一笔笔算清楚。"

地窖的石门缓缓合上,将外面的风雨隔绝在外。沈知意望着满室的药香与秘密,突然明白这小小的药铺,早己成了她与凌云角力的战场。而她藏在药碾后的银针,不仅要救萧景珩的命,还要揭开那些被胭脂与毒药掩埋的真相。

相府的暖阁里,凌云正对着铜镜卸妆。镜中突然闪过沈知意在地窖里的身影,那枚狼牙佩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她猛地将卸妆布扔在地上,脂粉盒摔得粉碎 —— 里面露出的,正是与玥娘遗物一模一样的油纸包。

"沈知意......" 她对着镜中虚影冷笑,指尖抚过耳后的胎记,那里的灼痛越来越清晰,"你以为找到这点破纸就能赢吗?等我成了太子妃,第一个就扒了你的皮!"

窗外的雨又开始下了,打在芭蕉叶上,像无数只手在拍打着这场未完的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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