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绣春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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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绣春刀

 

沈知意将最后一片雪莲瓣晒在竹匾上时,檐角的冰棱正巧坠落,砸在青石板上裂成碎钻。药铺后院的腊梅开得正盛,冷香混着药气钻进鼻腔,让她想起相府暖阁里终年不散的熏香 —— 只是那香气总带着脂粉的甜腻,远不及此刻清苦得踏实。

“姑娘,这雪莲得晒足七日,差一刻都不成。” 老掌柜背着药篓从后门进来,裤脚沾着雪泥,冻得通红的手往嘴边哈着白气,“方才去后山采药,见着几个黑影子在巷口打转,腰间鼓鼓囊囊的,怕不是相府那伙戴面罩的煞星?”

沈知意的手顿在竹匾上,指尖捏着的雪莲瓣簌簌发抖。她摸到袖中那枚狼牙佩,冰凉的金属触感让腕间的牙印又开始隐隐作痛 —— 昨夜镜中闪过的画面突然清晰:凌云跪在相府祠堂,柳姨娘举着家法怒斥 “竟敢私藏外男信物”,而那所谓的 “信物”,正是这枚刻着狼图腾的玉佩。

“他们是来抓我的?” 沈知意的声音发紧,指甲掐进竹匾的缝隙,木刺扎进皮肉也未察觉。她想起被逐出府时管家的狠话,那淬了冰的声音仿佛还在耳畔:“相府的弃女,死也要死在外面,别污了府里的地!”

老掌柜往炉膛里添了块炭,火星噼啪溅起:“不好说。但世子爷的人天不亮就守在巷口了,方才还托人递信,说‘若有异动,不必手软’。” 他望着沈知意腕间渗血的布条,“那伤得换新药了,老奴去取金疮药 ——”

话音未落,药铺的门板突然被撞得巨响。沈知意抓起墙角的药杵,就见三个黑衣人影破窗而入,绣春刀在晨光里泛着青冷的光 —— 刀鞘上的银纹她认得,是相府暗卫独有的缠枝莲,当年就是这纹样的刀,划破了玥娘的琵琶弦。

“拿下这贱婢!” 为首的黑衣人面罩下露出半张刀疤脸,说话时嘴角的肉瘤跟着颤动,与当年拖拽玥娘的管家有七分相似,“相爷有令,死活不论!”

沈知意侧身躲过劈来的刀,药杵砸在对方手腕上,发出闷响。她往后院退去,靴底踩着的雪莲瓣被碾碎,汁液染在青砖上像点点血痕。镜中凌云的画面突然涌来:她正被按在妆镜前,柳姨娘举着银簪撬开她的嘴,药汁顺着嘴角流淌,“这哑药能保你小命,乖乖当你的太子侧妃,少管闲事!”

喉头的灼痛顺着共感传来,沈知意猛地呛咳,刀锋己擦着她的脖颈划过。千钧一发之际,巷口传来弓弦震颤的锐响,一支羽箭精准地钉在黑衣人的刀背上,箭尾的白羽还在嗡嗡颤动。

“镇北王府办事,谁敢放肆?” 萧景珩的声音裹着风雪撞进来,他披着玄色大氅站在门槛处,雪沫子还沾在发间,脸色虽白,眼神却如寒潭凝冰。腰间的狼牙佩与沈知意袖中那枚遥相呼应,泛着同色的冷光,“本王倒要看看,谁敢动本王的人?”

暗卫们显然没想到会撞见他,刀疤脸的瞳孔缩了缩,拱手时刀鞘在地上磕出脆响:“世子爷,这是相府家事,与王府无干 ——”

“本王世子亲自请的医师,也算相府家事?” 萧景珩上前一步,抬手按住沈知意的肩,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传来,“三天前,本王己奏请陛下,聘沈姑娘为王府专属医师。怎么,相府要抗旨不成?”

沈知意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望着萧景珩紧绷的下颌线,突然想起昨夜他咳血时,自己喂他喝药的模样 —— 那时他的唇瓣擦过她的指尖,带着雪莲的清苦与血的腥甜,他说 “等我好了,教你骑马”。

刀疤脸还想说什么,袖中突然飞出一支信号箭,在半空炸开青绿色的烟。他脸色骤变,对同伴使了个眼色,声音压得极低:“撤!柳姨娘的人得手了!”

暗卫们消失得像鬼魅,只留下满地狼藉。沈知意捡起地上的绣春刀鞘,发现内侧刻着个极小的 “柳” 字 —— 与柳姨娘梳妆盒里那支金簪的落款如出一辙,都是用尖细的刻刀歪歪扭扭凿上去的。

“他们是柳姨娘派来的。” 沈知意的指尖冰凉,“她怕我查出当年玥娘的死因。”

萧景珩接过刀鞘端详片刻,突然低笑出声,喉间的痒意让他咳了两声:“她怕的不是你查旧事,是怕你手里的雪莲。” 他用靴尖踢了踢竹匾,“这药能解寒骨散,自然也能验出当年下毒的人。柳姨娘在相府种了满院胭脂花,可不是为了好看。”

沈知意猛地抬头。她想起《奇毒录》里 “寒骨散需以胭脂花汁为引” 的注解,想起柳姨娘每年都要亲手酿胭脂酒 —— 那些被她视作风雅的举动,原来都是藏毒的幌子。

袖中的琉璃镜突然发烫,她摸出来时,正看见凌云将一枚银簪藏进梳妆台暗格。那簪头的鸽血红宝石与玥娘遗物上的缺口严丝合缝,而镜角闪过的一抹明黄,是周昱廷站在窗外的衣角,他指尖把玩的玉佩,正映出凌云慌乱的脸。

“看来东宫也不太平。” 萧景珩凑过来看镜中景象,呼吸扫过她的耳畔,带着淡淡的药香,“太子殿下怕是早就知道,他要娶的不是真凤凰。”

沈知意合上镜子,心跳如擂鼓。她望着萧景珩苍白却坚定的脸,突然明白这场追杀从来不是针对她一个人。柳姨娘要灭口,太子在试探,而她与凌云,不过是棋盘上两枚身不由己的棋子,连疼痛都要共享。

“雪莲还晒吗?” 老掌柜颤巍巍地探出头,手里的金疮药罐子晃个不停。

沈知意将碎落的花瓣拢进竹匾,指尖沾着的汁液红得像血:“晒。不仅要晒,还要让全京城都知道,这药能救命,也能索命。”

萧景珩望着她眼中燃起的光,突然想起破庙里她举着扁担的模样。那时她的眼睛里只有惶恐,而此刻,却藏着能燎原的野火。他解下自己的大氅披在她肩上,毛茸茸的狐毛扫过她的脸颊:“别怕,有本王在一日,就护你一日。”

药铺外的风雪不知何时停了,阳光透过云层落在雪莲瓣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沈知意摸着袖中温热的狼牙佩,突然觉得这清苦的药香里,竟也掺了丝甜意 —— 那是有人为她撑腰的踏实,是不必再独自面对刀光剑影的安稳。

而相府的暖阁里,凌云正对着铜镜描摹眉峰。镜中突然闪过沈知意披着玄色大氅的模样,那熟悉的狼图腾刺痛了她的眼。她猛地将眉黛砸在妆台上,碎裂的瓷片溅起,在镜面上划出一道猩红的痕,像极了绣春刀舔过的血。

“萧景珩……” 她对着镜中虚影冷笑,指尖抚过耳后的胎记,“你以为护得住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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