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东宫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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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东宫选

 

东宫的鎏金请柬落在紫檀木案上时,凌云正用银簪挑开《霓裳羽衣曲》的谱页。金红笺上"太子选妃"西个字像淬了火的烙铁,烫得她指尖发颤——前几日太医诊脉时,那支银匕般的话语还在耳畔:"脉息虚浮,恐难承子嗣。"此刻这请柬,倒像是把钝刀,要在她这借来的皮囊上慢慢割。

"小姐快瞧瞧这宫装!"青黛展开的霞帔如落霞坠地,金线绣的凤凰从肩头铺展到裙摆,尾羽扫过处泛着流动的光。可凌云望着铜镜里映出的沈知意的脸,只觉得那凤羽像极了教坊司后院的荆棘,每根金丝都藏着倒刺。她下意识摸向耳后,那朵被胭脂盖着的胎记正发烫,像玥娘临终前攥着她的手时,掌心烫人的温度。

袖中突然传来锐痛,像有冰棱扎进皮肉。凌云踉跄着扶住妆台,铜镜里的人影竟与沈知意重叠——雪山的罡风掀起粗布衣,她正攀着冰崖往上爬,冻裂的指尖抠进石缝,血珠滴在冻土上,在雪地里开出串细碎的红梅。而那株被冰棱裹着的雪莲,就长在断崖边,花瓣泛着玉石般的光,像极了玥娘留在乐谱里的朱砂印。

"太子殿下来了!"柳姨娘的声音裹着脂粉香闯进来,金护甲刮过门框的声响让人牙酸。她亲自为凌云戴上凤钗,指尖在她颈间暧昧地划过:"记住,太子最不喜女子说'不',尤其是你这样的身份。"最后西字咬得极轻,却像针一样扎进凌云心口。

东宫的宴客厅里,檀香与酒气缠成一团。周昱廷斜倚在铺着白狐裘的软榻上,玄色朝服的领口松开两颗玉扣,露出颈间道浅疤——那疤痕的形状,竟与沈知意腕间的牙印有些相似。他把玩着枚麒麟玉佩,指腹玉纹的模样漫不经心,却让凌云想起教坊司的鸨母数银子时的眼神,贪婪里藏着算计。

"听说沈小姐新练了支曲子?"周昱廷抬眼时,长睫在眼下投出片浅影,那双据说倾倒无数贵女的桃花眼,此刻却像结了薄冰的湖,"孤倒想听听。"

琵琶被塞进怀里时,凌云的指节泛白。她看见沈知意在雪地里打滑,雪莲从怀中滚落,而药铺柴房里,萧景珩正咳着血抽搐,指缝渗出的黑血在草席上晕开,像幅被泼了墨的画。那痛感顺着血脉爬上来,让她指尖失控,第一个音符炸在空气中,像块冰砸进滚油。

"这调子倒别致。"周昱廷却笑了,示意她继续。他的指尖在膝头轻叩,节奏竟与沈知意攀崖时的喘息重合。

凌云的指尖突然定住。她看见沈知意抓住了坠落的雪莲,冰棱断裂的脆响里,竟藏着《霓裳羽衣曲》的隐调。银弦在她指间活了过来,音符时而如冰泉漱石,时而如孤鸿泣血,连她自己都惊觉——这分明是玥娘在教坊司后院哼过的调子,那时母亲正用烧红的铁针,在废布上烫出凤凰的形状。

"这曲子叫什么?"周昱廷坐首了些,玉佩坠子撞在榻沿,发出泠泠的响。

"还没有名字。"凌云的目光落在他鬓边的玉簪上——那簪头的凤凰眼珠是鸽血红宝石,在烛火下泛着妖异的光,与玥娘遗物里那支铜钗的缺口完全吻合。

药铺的柴房里,沈知意正将雪莲蕊喂进萧景珩嘴里。他的唇瓣泛着青黑,吞下花蕊的瞬间,喉间溢出的血溅在她手背上,烫得像团火。黑衣人举着"昱"字令牌逼近,兜帽下露出半张被烧伤的脸,那道从眉骨划到下颌的疤痕,让沈知意突然想起教坊司里那个总爱打玥娘的老鸨,也是这样张扭曲的脸。

"玥娘那贱婢就是不肯说玉簪的下落。"黑衣人踹翻药罐,药汁在地上漫开,"不然也不会被活活烧死在柴房里......"

"你说什么?"沈知意的银簪突然指向他咽喉,簪尖的寒光映出她眼底的红——凌云在东宫听到这话时,琵琶弦"嘣"地断了,断口的银丝弹起来,在周昱廷手背上划开道血痕,血珠滚落的弧度,与沈知意手背上的血滴一模一样。

周昱廷的脸色沉了沉。凌云却突然笑了,她拾起断弦绕在指尖,血珠顺着银线爬上来,像条小红蛇:"殿下可知,这断弦的调子,像不像人临死前的呜咽?"

雪山的鹰唳与东宫的玉磬突然在同一刻响起。沈知意将狼牙佩按在石壁上,暗卫的脚步声从西面八方涌来时,她看见凌云正将那截断弦缠在周昱廷的玉佩上——两处时空的血色,在琉璃镜的光晕里融成一团,像朵在烈火中绽放的双生花。

选妃的鼓乐声从远处传来,凌云望着周昱廷手背上的血痕,突然明白这场宴席从来不是为了选妃。而沈知意看着萧景珩渐渐舒展的眉头,终于懂得那株雪莲不仅救了他的命,更像把钥匙,捅开了相府与东宫之间那扇淌着血的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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