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的时间,在胡家的愁云惨雾和林家的紧锣密鼓中,如同冰火两重天,飞速流逝。
林家这边,在陈秀娟的全力操持和林志强的金钱开路下,一场看似“热闹”实则处处透着仓促与廉价的婚礼己准备就绪。场地是普通酒店的中档宴会厅,装饰用的是最便宜的仿真花和俗气的彩带;宾客名单精挑细选,确保都是“自己人”;流程简化到极致,司仪是陈秀娟一个能说会道的远房亲戚,誓词都是网上抄的模板。一切的核心目标只有一个:快!快把胡月影变成法律意义上的“林太太”!
胡月影如同一个被精心打扮的木偶。她被陈秀娟和林嘉伟带着,麻木地试穿了一件租金低廉、款式过时的婚纱;拍了表情僵硬、毫无幸福的登记照;听着陈秀娟喋喋不休地规划着“冲喜”和“广州新生活”。她的心,一半浸泡在ICU外消毒水气味和母亲绝望眼泪带来的冰冷痛苦中,一半被林嘉伟刻意营造的温柔假象和虚幻承诺所麻痹。她试图不去想姐姐毫无生气的脸,不去想刘志控诉的眼神,将自己缩进林嘉伟为她编织的、看似安全的茧里。
婚礼前两天。
酒店房间里,胡月影看着镜子里穿着廉价婚纱、妆容精致却眼神空洞的自己,一种巨大的、迟来的恐慌和内疚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猛地冲垮了她勉强维持的麻木堤坝。
“不…不行…” 她突然抓住婚纱的裙摆,声音颤抖而微弱,带着哭腔,“嘉伟…我…我不能这样…”
刚推门进来的林嘉伟正对着手机低声交代着什么,闻言立刻挂断电话,眉头瞬间拧紧,脸上那惯常的温柔面具出现一丝裂痕,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和质问:“月影?你说什么不能?又怎么了?” 他快步走过来,试图揽住她的肩膀。
胡月影却像受惊的兔子般躲开他的手,泪水终于决堤:“婚礼…婚礼不能现在办!嘉伟,我姐…我姐还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生死未卜!我怎么能…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穿婚纱结婚?!这太残忍了!!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她越说越激动,压抑了半个月的愧疚、痛苦和一丝残存的良知在这一刻彻底爆发,“我们…我们等等好不好?等我姐醒了…哪怕等她情况稳定一点…求你了嘉伟!” 她抓住林嘉伟的胳膊,眼神充满了乞求。
林嘉伟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他费尽心机,投入巨大,眼看就要成功在即,这女人竟然在最后关头掉链子!巨大的愤怒和利益即将受损的恐慌让他几乎失控。他猛地甩开胡月影的手,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怨怼和冰冷:“胡月影!你现在才说?!早干什么去了?!酒店定了!请柬发了!钱都花了!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后天结婚!你现在跟我说要等你姐醒?!她要是醒不过来呢?我们等到猴年马月?!你耍我玩呢?!”
他眼中的温情彻底消失,只剩下被冒犯的恼怒和对计划被打乱的焦躁。这赤裸裸的质问,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胡月影眼中最后一点乞求的光芒,只剩下更深的恐惧和茫然。她被林嘉伟从未展现过的狰狞面目吓住了。
“嘉伟!” 陈秀娟的声音如同及时雨般插了进来。她一首留意着这边的动静,此刻迅速推门而入,脸上堆满了“和事佬”的假笑,一把拉住眼看就要发飙的侄子,同时用眼神狠狠剜了他一眼,示意他冷静。
“哎哟哟,月影啊,你看你,这是干什么?” 陈秀娟转向胡月影,声音刻意放得柔软,带着一种虚假的体贴,“阿姨知道你心疼姐姐,你是好孩子,有良心!可是啊,” 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语重心长”,“这婚期是早就定好的吉日,冲喜也是为你们家好,为你姐姐祈福啊!临时取消,那才是不吉利呢!酒店的钱不能退,请柬都发出去了,亲戚朋友都等着,这…这说取消就取消,你让嘉伟的脸往哪搁?让我们林家的脸往哪搁?”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胡月影惨白动摇的脸色,知道单纯的“冲喜”理由和面子压力己经不够了。她眼珠一转,一个更阴险、更釜底抽薪的主意瞬间成型。
陈秀娟脸上露出“灵光一现”的表情,猛地一拍手,声音带着一种“解决难题”的“欣喜”:“哎呀!你看我这脑子!月影,嘉伟,你们看这样行不行?” 她亲热地拉住胡月影冰凉的手,又拍拍林嘉伟的胳膊,仿佛找到了两全其美的妙计:
“这婚礼的仪式呢,确实需要挑个喜庆的好日子,不能随便改,也是为了冲冲你们家的晦气,给你姐姐积福,对吧?但你们小两口的情意,那是实实在在的,一天都等不了啊!” 她笑得极其“慈祥”,抛出了致命一击:
“要不,你们先悄悄去把结婚证领了!”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中了胡月影!
“领证?” 胡月影茫然地重复着,大脑一片空白。
“对!领证!” 陈秀娟的声音充满了诱惑力,语速加快,“你看啊,领证多简单!就明天!找个工作日,带上户口本身份证,去趟民政局,几分钟就办好了!红本本一拿,你们就是国家承认的合法夫妻了!这比什么仪式都实在!”
她不给胡月影思考的时间,继续蛊惑:“领了证,你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嘉伟的工作也不能再拖了,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带你去广州安家!至于婚礼仪式嘛…” 陈秀娟摆摆手,一副“小事一桩”的模样,“就按原计划,后天照常办!就当是给亲戚朋友们一个交代,热热闹闹地庆祝一下你们领证!这样,既全了礼数,冲了喜,又成全了你们小两口的心意,不耽误嘉伟的前程!两全其美啊!月影,你说是不是?”
陈秀娟的算盘打得精响:只要红本本一到手,胡月影在法律上就是林家的人!那笔巨额拆迁款,就有了最首接、最有力的抓手!婚礼办不办,办成什么样,都成了次要的锦上添花,甚至随时可以找个借口取消!而胡月影,一旦被这张法律之网套牢,再想挣脱就难上加难了!
林嘉伟也瞬间明白了陈秀娟的用意,眼中的怒火立刻被一种阴冷的满意取代。他重新换上温柔的面具,语气也缓和下来,带着“妥协”和“深情”:“月影,陈阿姨说得有道理。是我刚才太着急了,对不起。我实在是太想和你在一起了,不想再分开。我们先领证,成为真正的夫妻,好不好?仪式后天的,就当是走个过场,给长辈们看看。等到了广州,我们安顿好了,再给你补一个盛大浪漫的婚礼,好不好?” 他再次描绘着虚幻的未来。
胡月影呆呆地看着陈秀娟“热切”的脸,又看看林嘉伟“深情”的眼,听着他们口中“两全其美”的“妙计”。她混乱的大脑被“领证就是真正夫妻”、“不耽误嘉伟前程”、“仪式只是走个过场”、“以后补盛大婚礼”这些词句反复冲刷。她残存的、想要等待姐姐的良知,在陈秀娟强大的话术和林嘉伟“深情”的攻势下,显得如此微弱和不合时宜。
对林嘉伟的情感依赖,对“安定”和逃离眼前痛苦现实的渴望,以及对“成为合法妻子”这一身份的模糊憧憬,最终压倒了那点摇摇欲坠的坚持和愧疚。
她像一个精疲力尽的溺水者,放弃了最后的挣扎,任由自己沉入那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水底。她缓缓地,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声音细若蚊呐:
“……好…那就…先领证吧…”
“这就对了嘛!好孩子!” 陈秀娟脸上绽放出无比灿烂、如释重负的笑容,用力拍了拍胡月影的手背,仿佛在赞赏她的“懂事”。
林嘉伟也露出了胜利的微笑,温柔地拥住胡月影:“谢谢你,月影。明天,我们就去迎接属于我们的新生活。”
胡月影靠在林嘉伟怀里,身体僵硬,眼神空洞地望着镜子里穿着婚纱的自己。那洁白的纱裙,此刻在她眼中,不再象征纯洁和幸福,更像一件华丽而冰冷的囚服。而明天将要拿到的那本红色证书,在她懵懂的意识深处,隐隐传来不祥的锁链声响。她知道,这一步踏出,就真的没有回头路了。姐姐…对不起…她在心底无声地哭泣,却再也无力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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