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棠也不想再为难自己。
在心底安慰也许去了巴黎一切都会好转。
她起身蹑手蹑脚关上了画室的门。
抬头却发现祁声房间里的灯亮着。
她回来也不过两个小时的时间，没想到祁声没有留恋与久别重逢的阮之白叙旧这么快就回来了。
但颜棠也没有多想。
这晚过后，两人的关系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那碗甜汤两人都默契的没有再提起。
颜棠抽空拿着祁振留给她的那张银行卡去查询了余额。
里面的金额大大超乎了她的想象。
可账户名却是母亲颜宋的名字。
母亲不可能背着那赌鬼父亲偷偷攒下这么多钱。
虽然早年间她身体尚好的时候也有出去工作，但卡里的这笔钱，是普通人努力几辈子都攒不下的。
祁振没有和她提起过这件事，是有什么隐情吗？
颜棠这才后知后觉的回想起祁振在提起母亲在疗养院的事时总是支支吾吾。
她很难不去猜想在她被关起来的那半年里发生了什么变故。
于是颜棠怀揣着满心疑虑决定抽空再回一趟梨园。
那时她被带回祁家的时候，并没有带上手机，以至于她和过往的一切都失去了联系。
出国前，她也理应替从前的颜棠去见一面那许久未见的母亲。
在祁振给她带来好消息的那天，颜棠出国的护照也正好办下来。
谈话间恰好撞上从外面回祁家的祁声时，她心虚的将护照给藏在了身后。
“哥哥，我想去梨园取些东西。”
祁声的目光扫视了一眼她的身后，却没有拆穿。
“什么时候？”
颜棠听他这话没有拒绝的意思，便回头看了一眼外边的天色尚早。
“现在？”
“嗯，我换件衣服。”祁声神情冷淡的上了楼。
颜棠也只好保持着一段距离紧随其后回房一趟。
护照她不敢带在身上，主要是担心脾气如同定时炸弹一般的祁声会突然发疯撕掉她的护照。
祁振说，巴黎美院那边的关系己经疏通好，录取通知书己经邮寄出来了。
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种能随便毁掉的纸质文件不太保险。
当即便和祁振提了一嘴，让院校那边发一份电子邮件的录取通知书到她的邮箱。
面对逃跑这种重要的事情，颜棠显得很是谨慎。
她太渴望自由的生活。
不必日日揣测祁声的心意而过得如履薄冰。
金丝雀不好当，精神病人的金丝雀更是煎熬。
祁声那短暂的温存跟她的自由相比，不值一提。
将护照藏好之后，颜棠装作若无其事的推门而出。
却险些撞进了祁声的怀里。
他身上的烟草味比之前更为浓郁，约莫是阮之白也抽烟的缘故。
“看路。”祁声疏离的将她推开，自顾自的走在了前面。
颜棠对于他的变化心里那份不安消散了不少。
这意味着她的逃跑计划不再有阻碍。
自从阮之白回来之后，他果然和自己保持了距离，还不算太渣。
两人一路无言驱车到了梨园。
再次踏入这里，颜棠心里不免还是有些恐惧。
可一想到自己即将远走高飞拥有全新的人生，她便不再胆怯。
管家还是热情的和她打着招呼，仿佛那令人难堪的囚禁从来没发生过。
“你的东西都在书房。”祁声稍显放松的坐在了沙发上，示意她自己上楼去取想要的东西。
颜棠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回应着他和管家。
径首朝着那间噩梦般的书房走去。
如今有祁振给她撑腰，她倒是不担心会再次被祁声给关起来。
书房内的陈设还是和她离开时一样。
祁声似乎没有让人进来打扫过。
那副捆住她的手铐与锁链正扭曲的缠绕在地上。
颜棠下意识避开，走到书桌前打开抽屉。
里面躺着两台手机。
那台旧手机己经因为电量耗尽而开不了机。
不过没关系，她早在祁声将它扔进垃圾桶的时候就重新捡回来记下了必要的联系方式。
颜棠毫不犹豫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怎么会？
她想起来自己曾和母亲发过信息，便想着再确认一遍号码是不是出了错。
可当她打开手机短信的时候，一大段信息映入了她的眼帘。
光是看到那些字眼就让颜棠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走神之际，她不小心踢到了地上的铁链，发出了那梦魇般的沉闷声响。
可此时她也没有心思管其他。
在她准备滑到顶上从头开始看这条信息的时候，身后传来祁声冷漠的提醒。
“她死了。”
颜棠只觉得大脑一阵轰鸣。
顿时呆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也早该死了。”祁声的脚步声逐渐朝她靠近，声音如同鬼魅般在她耳边回响。
“祁叔叔和你早就知道。”
颜棠用肯定的语气开口。
“所以才将我托付给了祁家。”
“是。”
祁声没有否认。
他轻笑一声继续补充道。
“我有时候发现你也挺冷血的，这么长时间从没想过关心她的死活。”
“和我是一类人。”
这些话颜棠没法反驳。
她确实对亲情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触。
她也不是这个世界的颜棠。
她只是一个孤儿。
阴差阳错接替了她的人生。
所以感受不到两人曾经的母女情深，唯一生出的恻隐之心便是从过往记忆中窥探到的那些温情时刻。
许多事没有人教她要怎么做，所以在祁振说母亲在疗养院里养病的时候，她觉得这样就很好。
以为祁振有钱有势，与母亲又是旧识，帮她脱离了赌鬼父亲的苦海，也没有人再打骂她糟践她病弱的身体，今后母亲便会一生顺遂。
明明她得的也不是什么绝症，只是家暴加上积劳成疾的身体虚弱。
怎么会突然就……死了呢？
转过身注视着祁声的她眼底竟滑落了两行眼泪。
“我和你不一样。”
“至少面对生死，我不会无动于衷。”
时隔许久，祁声仿佛又看到了初次见到他的颜棠。
那双倔强又委屈无助的眼。
还掺杂着一丝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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