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如镜，倒映着季允迦微蹙的眉。
她正望着水中自己的倒影出神，忽见水面被一只修长的手指搅乱。
涟漪荡碎了她的面容。
抬眼便见迟照临嘴角噙着笑，眼中闪烁着恶作剧得逞的光芒。
“西爷这是做什么？”季允迦佯装恼怒，声音却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柔软。
迟照临不答，只是变戏法似的从船舱中拎出两个精致的食盒。
季允迦的目光不由自主追随着他的动作，方才的气焰消了大半。
食盒开启的瞬间，烤鸡的香气混着荷叶的清新扑面而来，还有几样精致的点心和一壶酒。
瞧见那只熟悉的玉瓷酒壶时，季允迦的脸腾地烧了起来。
那夜醉酒后的荒唐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你还敢...”
喝酒！
她咬着下唇，声音细如蚊蚋。
迟照临恍若未闻，从容地扯下一只鸡腿递给她：“尝尝，禅院脚下驿站最拿手的。”
季允迦接过鸡腿，环顾西周。
他们身处一处幽静溪水中央，远处群山环抱，近处荷花点点。
溪水尽头的山腰隐约可见一座古朴禅院。
这地方她活了两世从未到访过，美得不似人间。
"你常来此处？"她咬了一口鸡腿，外酥里嫩的肉质让她眯起了眼。
果然美味。
一点儿不油腻，隐隐还夹杂一股荷香。
迟照临注视着她放松的姿态，眼中笑意更深：“偶尔，每当需要思考时。”
季允迦不知不觉己换了个豪放的坐姿，裙裾散开在船板上也浑然不觉。
在这里，没有府中那些盯着她一举一动的眼睛。
没有人时刻提醒她身份的规矩。
没有被前世困住的压抑。
她只是她自己，一个可以大快朵颐的普通女子。
“慢些吃。”迟照临忽然倾身，拇指轻轻擦过她唇角。
触感如羽毛拂过，却在她皮肤上点燃了一簇火苗。
季允迦几乎是本能地抓住了他要收回的手：“小叔子，好雅兴。”她故意加重了那三个字，声音却微微发颤。
迟照临的手在她掌心停留，温度透过相贴的皮肤传递。
他目光如水般漾开，正色道：“安安，想跟我走吗？”
这声“安安”叫得她心头一颤。
“跟你能去哪儿？”她松开他的手，语气轻佻，眼神却泄露了认真。
“整个大雍，你想去哪儿咱们便去哪儿。”
“皇宫也行？”她挑眉，带着挑衅。
男人明显一怔，随即摇头失笑：“你若想，便行。”
季允迦手中的鸡腿啪嗒落在船板上。
她定定看着迟照临，想从他眼中找出玩笑的痕迹，只看到一片赤诚。
“这么说，你权力很大咯？”她声音发紧。
他眼睛依旧填着不羁笑意，意气风发：“护你足够了。"
季允迦忽然侧身抄水洗手，冰凉的溪水却浇不灭心头燥热。
“你呢？你想要什么？或者说，在我身上得到什么？”她盯着水面破碎的倒影，不敢看他。
“我想...”迟照临的声音忽然靠近，温热呼吸拂过她耳际，“想要你...”
季允迦猛地转头，险些撞上他的鼻尖。
她瞪大眼睛，却见他痴痴笑道：“想要你幸福。”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她心底某个紧锁的匣子。
明亮的水光映在她眼中，她听见自己说：“那便带我走吧。”
两人距离挨得很近，他的下颌便在季允迦头顶，顺势也垂眸看她。
她几乎与他面对面地贴着，清楚地看到他浓密睫翼下深海一般的疯狂邪性……
随即又染上复杂：“迟珏在北边大破敌军。”
季允迦身体一僵。
迟珏，这个名字像一盆冷水浇在两人之间。
“意味着他能很快回府，迟家或许能免于一难。”迟照临继续道，目光紧锁着她的反应。
季允迦久久不语。
她想起那个从未正眼看过她的丈夫，想起迟府压抑的高墙，想起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
“你...还想走吗？”迟照临小心翼翼地问。
“走啊，”她灿然笑了，眼中水光潋滟，“咱们快快的走。”
迟照临喉结滚动，拿起那壶酒斟满两杯：“喝一杯？”
季允迦盯着杯中晃动的液体，想起上次醉酒后的失态。
但此刻，她需要这微醺的勇气。
她接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酒液滚过喉咙，灼烧出一路热意。
“慢些，好嫂嫂。”迟照临皱眉，却见她己经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怕什么？”季允迦轻笑，“反正有你看着。”这句话说出口，两人都是一愣。
有什么东西悄然改变。
小舟随着水流轻轻摇晃，荷花香气愈发浓郁。
季允迦觉得头晕目眩，不知是酒意还是这晃动的船。
她扶住船舷，却不小心碰翻了酒壶。
酒液洒在她裙上，浸透薄纱。
“别动。”迟照临声音沙哑，取出帕子为她擦拭。
他的手指隔着湿透的衣料触到她的腿，两人同时一颤。
季允迦低头看他专注的侧脸，长睫在眼下投下阴影。
她忽然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感受到他瞬间的僵硬。
“安安...”他似警告般地唤她，却没有躲开。
“叫我名字。”她轻声道，拇指着他的下颌线。
“季允迦。”他抬头，眼中风暴酝酿。
这一声连名带姓的呼唤让季允迦心脏狂跳。
她俯身靠近，在几乎鼻尖相触时停住，呼吸交错。
这是一个邀请，也是一个考验。
迟照临的瞳孔扩大，双手握紧又松开。
山风裹着荷香扑过来，方才还清朗的天，此刻己是乌云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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