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雨来得快。
雨滴砸在船蓬上的声响愈发密集，远处闷雷滚动。
季允迦的指尖还停留在迟照临灼热的皮肤上。
雨滴砸在她的脸颊上，方才的缱绻被突如其来的暴雨洗刷干净。
季允迦意识到自己差点亲了迟照临，缩回手，耳尖绯红。
不怪她，不怪她。
实在是迟照临跟个男狐狸精一般。
他墨发被缎松松挽着，被雨淋得透湿贴在脖颈，一双眼睛勾魂夺魄正倒映着粼粼水光，偏生还要用无辜眼神望着她。
妖孽！
“快进去。”迟照临错开视线，手掌虚虚笼在她头顶，季允迦提起半湿的裙琚往舱里钻。
她拢紧轻纱披帛，扭头见迟照临仍立在船头收蒿。
束发的缎带被风扯得猎猎，骤雨来势汹汹，砸碎满溪点点胭红色。
他弯腰钻进低矮蓬檐，潮湿的水汽扑了她满面。
两人膝头堪堪隔着两寸空隙，船蓬实在窄小。
狂风似要掀翻两人的庇护所，船身剧烈摇晃，季允迦失去平衡向前栽去，额头撞上他坚硬胸膛：“抓紧我。”
迟照临单手搂住她腰肢，另一只手抓住船舷，荷花在狂风中乱颤，原本静谧的溪水变得汹涌。
迟照临脸上划过一抹懊恼，本想带她出来赏荷的……
这小船只适合晴天使用，眼下西面漏风漏雨，再这样下去，肯定要沉船。
季允迦紧贴着他，船蓬上方漏雨，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滴进她衣领。
她意识到这个姿势何等暧昧，迟照临手掌扣在她后腰，指尖陷进，激得她轻颤。
”去山洞。”
晴朗声线擦过耳畔。
季允迦顺着他示意的方向望去，暴雨中隐约可见岩壁上黑峻峻的洞口。
腰间力道收紧，她被裹进滚烫怀抱。
船蒿己被激流卷走。
见他要施展轻功，忙闭上眼睛。
耳畔疾风掠过，可不过两息光景，迟照临足尖在水面轻点的动作凝滞，两人首首坠入湍流。
季允迦刚要笑出声，猝不及防呛了口水。
下一瞬，温软物体封住她嘴唇渡来气息。渡进的气息有淡淡血腥气。
迟照临的舌尖方才被他咬破，眼下酥麻并着刺痛。
水波漾开两人墨色长发，他闭着眼睫的模样虔诚不己。
不知渡了多久的气，两人总算露出水面，迟照临攀住山洞边缘的岩石。
岩洞内壁长满青苔，迟照临将她托举上岸，她的裙摆勾住尖锐的峭壁，“刺啦——”裂帛声在空旷的山洞格外清晰。
季允迦望着被扯破的裙子，慌忙按住短至膝上的裙摆。
莹白肌肤在昏暗中泛着珍珠光泽。
膝头还沾着几瓣嫣红荷瓣。
迟照临喉结剧烈滑动，转身时衣摆甩出水珠，在石壁上溅出红点。
竟是鼻血又涌了出来。
＊＊
火堆噼啪作响，季允迦蜷着脚趾往裙摆底藏，湿透的轻纱下是玲珑曲线，若隐若现。
迟照临解了外袍要递，却在瞥见女人湿衣透出的樱色时僵住。
此刻两人的湿衣服紧贴身上，季允迦又穿白色薄纱，透明得似是半裸。
方才在雨中穿梭他不小心低头看了一眼，当即流鼻血了。
眼下，他又感觉鼻子痒痒。
布料声在洞中格外清晰，他忽将烘的半干的锦袍罩在她头上。
“嫂嫂别动。”
季允迦被突然而至的黑暗弄得一愣，就要拢开衣襟，手腕被男人攥住。
迟照临深吸口气，里衣粘住他的身子，可不能让她瞧见。
垂眸瞧见她的足尖，脚踝处蜿蜒着一条血痕，应当是被山洞里的石头划破的。
他单膝下跪，撕下里衣下摆，掌心托起玉足时，季允迦脚尖正低着他的心口。
火光明灭，遮不住他眼角愈发明艳的薄红。
“疼么？”
灼热气息拂过脚背，季允迦躲在衣袍下摇头。
迟照临包扎的动作很轻，洞外骤雨未歇，洞内火星迸溅。
“他碰过吗？”他无厘头问出一句。
季允迦裹着他的外袍，露出颗头：“迟照临，你是在吃醋吗？你喜欢我？”
季允迦问过类似的问题，被他淡淡带过。
这次，迟照临迎着她盈盈目光，点头道：“是眷恋。”
是他一辈子都想眷恋之人，若不是她，他都懒得趟迟家的水。
有她在，他便在。
季允迦听见自己心口久久难平的心跳声。
原来如此。
见她脸色通红，连眼睛都是红的，就这样看着自己。
迟照临红云从脸上飞到脖颈。
他伸手覆住季允迦双眼，扭捏道：”嫂嫂莫要这般看我。”
再这样，他又要流鼻血，只怕要失血过多了。
只是触及她的肌肤时，烫手的温度从她肌肤上传来。
遭了。
迟照临扶住她的肩头。
许是喝了酒又淋雨，受了春寒。
季允迦身子忽然一软，跌进迟照临怀里。
意识确实无比清醒：“迟照临。”
“我在。”他的声音透着焦急。
掌心下，她的身躯还是一片冰凉。
他知道禅院后山有一处隐秘温泉，可……
“你说要带我走，是让我做你的笼中雀吗？还是……”
她固执的想要一个完完全全满意的答案。
迟照临把她抱在怀里，圈着她的身子烘火。
“你从来不是笼中雀。”
“那是什么？我在侯府，就是一只被笼子锁着的雀儿。”
“你是山寨大王，只有你让别人做你笼中雀，你如何做得别人的笼中雀！”
“是吗？”季允迦声音很软，还带着浅浅哽咽。
“你曾说要把我掳走做你的压寨夫君，我才是你的笼中雀。”
季允迦握拳，捶了捶他的胸膛：“迟照临，从哪里学的甜言蜜语，这般能唬人。”
迟照临故意忽视她的双眼，哄孩子一般拍着她的背：“情愫是无师自通的，嫂嫂信吗？”
季允迦悄悄抹去泪痕，她信。
上辈子，她甘愿困在迟珏掌心，做他可有可无的掌中沙砾。
这一世，她能信迟照临吗？
或许在她自问时，就己经是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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