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
迟珏垂眸凝视着地上的人,玉扳指在他手上缓缓转动。
李玉淑佝偻着背跪在地上,将他脚边的林云裳往阴影里推了推,这个细微的动作,落在迟珏眼里,像是毒蛇将幼崽藏进枯叶之中。
他余光扫过蜷缩在旁的林云裳,
“李玉淑。”迟珏换了称谓,声音像啐了冰的刀刃:“你想同我说什么?”
李玉淑浑身一颤,枯瘦手指死死抠住地砖缝隙。
阿常瞳孔睁大,李玉淑?
是那个他娘经常在他耳边唠叨的恶毒女人?
那时候他虽还小,但长大些后,他娘总说越美的女人越毒,当年侯爷差点被她给害死了。
李玉淑一愣,旋即慌了。
十几年了,当年那个在回廊下扑蝴蝶的稚童,眉眼早己凝着沙场带回来的煞气。
“侯爷明鉴。”她重重叩首:“当年我离开侯府一路沿乞,蒙陆夫人垂怜,救下一命,阴差阳错回到了侯府。”
李玉淑撇清与林云裳的关系。
她急促道:“侯爷,我的事与林姨娘无关,她是个善良的孩子,这些年我在外讨生活,落下病根,是她拿出体己给我用药……”
“呜呜,嬷嬷何苦为我开脱,你我主仆一场。”林云裳很快入戏。
母女俩在迟珏脚边,你一言我一语,声泪俱下。
迟珏看着两人的表演,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他知晓李玉淑为人。
当年他才三西岁,父亲把李玉淑领回家时,母亲曾黯然神伤许久。
后来,母亲与父亲的矛盾越来越深,深到说出生死不复见。
而祖母撵她出府,不单单是她如何迷惑父亲,而是她给他下慢性毒。
那时他小,只记得有好一阵子从未见过白日的阳光,他只在夜间会醒来片刻。
后来母亲无意中得知他喜欢喝某种果茶,而那茶只有李玉淑会做。
里面添了一种甘草根,连府医当年都无法诊断出这类慢性中毒。
因此事,祖母寻了个由头把她逐出侯府。
迟珏仔细回忆了下,前世他常年在外征战,府中有祖母坐镇,他并未对林云裳的院子太过上心,是以,他也不知李玉淑前世有没有进了侯府。
“你胆子倒大!”
迟珏语气冰凉:“还敢回来。”
敢在他眼皮下玩灯下黑。
阿常卷着袖子上前,一脚踹在李玉淑心窝处。
他接连踹了两脚还没解气,便听迟珏道:“乱葬岗的野狗,也该换换口味了。”
“侯爷…侯爷开恩呐,我母,嬷嬷当年是被老夫人害惨了的,您可知她本有六个月的身孕,却被老夫人活活绞杀在肚子里……”林云裳扑腾至迟珏脚边哀嚎道。
阿常见林云裳仰起脸,把脸别开。
这位曾在侯爷面前使得上小性子的人,当初刚入府时,那也是风光了好些时日,势头一度盖过了夫人。
这才过去多久,她此刻发髻散乱如鸦巢,额角伤口爬着蛆虫似的黄脓,还有凹陷下去,略显骇人的眼眶。
哪里是那个在老夫人寿宴上大放异彩之人。
“你以为,你逃得掉?”迟珏冷然道。
阿常接到迟珏的示意,上前从李玉淑袖子里抖落一张药方,泛黄的桑皮纸上写着:断肠草。
阿常脸不红心不跳:“侯爷,这药方就是害老夫人昏迷不醒的引子。”
李玉淑茫然片刻,恍然:“侯爷这是欲加之罪?”
她是想过害死那个老巫婆,可她没用药,她只让裳儿找机会把甲套里的毒针扎进老夫人后颈。
这纸药方,分明是这小厮刚刚塞进来的。
“侯爷,侯爷,求您看在我救过您的命上,容云裳和李嬷嬷一个落脚吧。”林云裳泪如雨下,好不凄惨。
阿常心里嗤笑,留一个害过自己命的人在侯府,她真当侯爷是玉面活佛啊?
李玉淑此刻是真没法子了,她突然发狠撞向梁柱,被护院拽了回来。
“侯爷,所有的错皆在我,我这就走,林姨娘是无辜的。”李玉淑爬起来,就要夺门而出。
“侯爷,林姨娘可怜,她的旧伤近日又复发了,我求求您,让府医给她瞧瞧吧。”走前,李玉淑又跪到地上磕头乞求。
林云裳看着母亲,抽泣不止。
阿常觉着这两人着实可笑,侯爷都说了扔乱葬岗,她们以为逃得掉。
迟珏不知想起什么。
吩咐阿常:“李玉淑扔出去,林云裳……”
母女俩绝望里透出一抹希望。
侯爷这是心软了?
只是还不等她们谢恩,便听得迟珏清泠泠道:“李玉淑打死扔乱葬岗,至于林云裳,既这么喜欢做戏,便送去红帐营唱三天三夜……”
李玉淑挡在林云裳面前:“侯爷,我死不足惜,可林姨娘是无辜的,您现在的夫人,可是季家人,我可知晓,季家当年是如何看上您母亲的,哈哈哈哈,全是老夫人一手……”
她话未说完,便被阿常一脚踹昏在地。
这些事,侯爷近日听得太多了……
李玉淑被拖走时,林云裳昏了过去,醒来后满脑子只有“红帐营”三个字。
“红账营?好啊好啊,那贱人先是害几月大的孩儿,后又趁老夫人病要老夫人命,送去红账营都便宜她了。”
马氏得知这个消息时,心里很是解气。
当日她揭发林云裳那贱人的作为,老夫人只是轻飘飘的让她去祠堂跪着。
这事马氏在心里记恨着呢,既恨林云裳,更恨老夫人。
老夫人是一点不把她们大房当回事,她儿子可是她的小曾孙,若换作三房……
看来往日那些传闻侯爷青睐她的话当真不可信。
红账营那地儿,可是陵州出了名的魔窟,侯爷倒也无情得紧。
“去库房取对镯子来。”
她身旁的婢女会意,捧出个描金镯子。
“给车夫,既是要送去魔窟,总得叫那些军汉知道,这是侯府的恩典。”马氏语气里透着抹狠厉和痛快。
红帐营里,可全是些在战场上失了人性的老兵和一些亡命之徒。
林云裳,看你消不消受得起。
季允迦得知林云裳母女之事赶去奢椒院时,李玉淑己经不见了踪影。
林云裳被绑在柱子上,只待黄昏时分,便要被送往红账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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