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老夫人要给侯爷收房？”
奢椒院内，林云裳才踏进门槛就听闻贴身婢女小兰来报。
小兰早间照例给老夫人送抄写佛经，大房马氏有意透给她的，绝不会错。
“姑娘，千真万确。”
林云裳扭头便和李玉淑商量起对策。
“母亲，咱们可要出手？”
她实在不愿看旁的女人近身侯爷。
李玉淑眯了眯眼，阴鸷的眼里划过一抹算计。
“不急，人多好搭戏台。”
春雨忽来，打湿了候在门外的葵嬷嬷。
屋内传来茶盏碰撞的声响，葵嬷嬷终是掀帘进去。
季云迦抬眸，便见葵嬷嬷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可是院内又生事端了？”她问。
想着近来东苑那些下人在葵嬷嬷的管理下，安分许多。
不是婢子的事，那便是自己了。
“嬷嬷首言就是。”
葵嬷嬷张了张嘴，话到嘴边转了个弯：“小姐，方才老奴在厢房窗外瞥见西爷对您不敬。”
季允迦执卷的手一顿，搁下册子。
迟照临的事，她若不给葵嬷嬷透个底，只怕更是引人误会。
“嬷嬷可还记得济南庄子上的那个小疤头？”
当初她去庄子，葵嬷嬷陪伴在侧，她知晓甚至很熟悉小疤头。
那时候葵嬷嬷为了杜绝她与那小子的来往做出的糗事，都被迟照临一一还击了。
说起这么号人，葵嬷嬷在脑海里搜了一圈便亿起来了。
“那个小鬼头？”葵嬷嬷不知季允迦怎的忽然提起那小子。
不过她此刻面上抽抽，显然是想起来那时候为了堵那小子去寻自家小姐的路上，踩进他提前弄好的陷阱，跌进了泥潭里，葵嬷嬷闭了闭眼，那还她为数不多被个娃娃设计的时候。
见她脸上几经变幻，季允迦轻笑出声：“迟照临就是那小鬼头。”
“啊？”
葵嬷嬷手里的线匣子啪嗒落地。
她不顾形象地掏了掏耳朵：“小姐，老奴没听错吧？您说西爷他……”
季允迦比了比手势：“嘘，嬷嬷，此事你知我知他知就足够了，我也是今日才得知的。”
葵嬷嬷只觉得手痒痒，想收拾那小鬼头的劲又上来的，只一瞬他又熄声了。
不说人家是迟家西爷，便不是，他哪里是小时候自己能轻易揪他耳朵的时候了。
她很是接受不了的捂了捂心口：“小姐，您确定了吗？”
她还是不敢接受这个信息。
季允迦颔首：“千真万确。”
他应该不记得老奴了吧？”不记得她暗戳戳的戳过他脑袋的事了吧。”
葵嬷嬷忽然有些后悔自己当年为啥反对这两小无猜在一块嬉闹……
但毋庸置疑，那段时光是小姐笑得最灿烂的时光了。
“这我可不敢问他，不过既然是故人，你也知道老夫人对待西房的态度，所以这几日便好生让府医看着他，让他尽早好利索搬出去。”
葵嬷嬷重重点头：“既是小姐故人，也是自己人，只要他不害小姐，老奴自然没有意见。”
季允迦看向她脚边：“这金丝怎这般少？”
葵嬷嬷连忙捡起地上散落的－半卷金：“今晨阿蓉去取金线时绣房的管事当众羞辱。”
葵嬷嬷把金线放在一旁的案几上，上前给她添茶道：“说咱们院里的人像那柜里的锦缎，摆着光鲜却无人敢裁。”
阿蓉也从外间钻了进来，红着眼眶道:“那起子黑心肝的，说要给侯爷赶制春衣，把咱们要的苏绣丝线全给扣下了，还说……”
“说什么？”季允迦指间轻轻点着案角。
“说小姐占着凤凰巢却生不出金蛋。”
葵嬷嬷呵止住阿蓉要说下的话。
“明出去采办，找孟彩姑。”季允迦道。
“小姐这般退让，只怕那些人愈发猖狂，今早厨房送来的肉馅包子，里面尽是些菜帮子。”
葵嬷嬷忧心忡忡的望着她：“眼看着马上又得裁夏衫，公中份例只怕又要被从中克扣。”
“且忍几个月。”季允迦起身推开窗子，这时阿冉和金枝也进了主屋。
都是自己人，她便没遮掩道：“待收回城南三间铺子，我们便找个由头搬去别院。”
城南有一处别院，是当年季允迦陪嫁的院子，前世，她到死也没有去过，地契被老夫人牢牢攥着。
葵嬷嬷急忙截住她的话：“小姐，不合规矩。”
潮湿的风裹着泥土气息涌进来。
季允迦目光散开，似看向最遥远的地方：“嬷嬷，待时机成熟，咱们便离开侯府吧。”
葵嬷嬷好一会才消化掉季允迦的话，她急急道：“小姐，您要与侯爷……和离？”
话才出口她便捂住了嘴。
几个小丫头对视一眼，前几日季允迦和阿冉的话被几个咀嚼了几遍，眼下终于破迷了。
原来小姐真是存了要离开侯府的心思，难怪这几个月来，她再也没有像以往那样对侯爷热切关怀。
葵嬷转头劝道：“如今世道，小姐便是如愿和离了，日后如何过活？侯爷虽冷淡，也好过在外漂泊啊。”
葵嬷很有感触，好不容易小姐有一个自己的家，为何非要走上危险的路。
“琉璃缸里的锦鲤，虽说困在方寸之间，但好歹有一个缸子罩着，嬷嬷，侯爷并非单纯的不喜我，他是厌恶我，所以，在侯府，我才是真正的漂泊。”
葵嬷嬷心尖一颤，望着被春风拂面的姑娘，想起几年前那个初见侯爷时眼眸比星辰还亮的小姐，而今那双眼睛依旧明澈，却多了淬过霜雪的坚毅。
“老奴这辈子都跟随小姐……”
三个丫头也急急表态，表示不论将来季允迦作何选择，她们都誓死追随。
季允迦点头：“在此之前，不必与其他争侯爷那口气，周全咱们自己便好，余下时间便好生清点库房，再把当初的嫁妆清单列出来，到时候好与侯府的人算账。”
话音刚落，便听得帘外一声响：“夫人这是要与谁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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