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照临走前。
给东苑送来一个匣子。
里面装着厚厚一叠契书。
季允迦看得眼花缭乱。
酒楼、茶馆、绸缎庄、药铺乃至香料铺都有。
只陵州,半数的铺子他自己便独揽了大半。
她有些吃惊,据她所知,西房一家在此之前并未与侯府有所来往。
那只能说明,西房的产业遍及各地,可不是老夫人口中的蝇头小利那么简单。
她仔细看了看看手中契书,那日去的安云坊竟也是他自己的产业之一。
这天,外院管事婆子来报,说是安云坊的人在府门口求见。
送裁好的春衫。
季允迦让阿蓉把人带进来。
“…见过夫人。”孟彩姑说着就要跪下。
孟彩姑手足无措,这天仙般的美人儿竟是侯府夫人。
阿蓉瞧她这般局促样,连忙拉了她一把:“夫人不是宫里贵人,可别行此大礼,折煞夫人。”
季允迦颔首,让她坐下说话。
孟彩姑这才拿出一个箱子。
春衫原是个月前量好的,只是今日递来的箱笼里还裹着个红绸包。
里面是一身彩狐裘。
金翠辉煌,碧彩闪烁。
纹样是海天霞和赤金暗镶边,极致美学。
“公子说,这是给夫人您的。”
季允迦愣住,阿蓉凑近一瞧,吃惊道:“莫不是你听漏字眼了?这般金贵的物件,许是孝敬老夫人呢?”
这裘衣,实在华贵。
季允迦一想,有可能是孟彩姑听岔了。
孟彩姑摇头,很笃定自己没有听错。
前两日她守在布庄时,是那公子亲自交代的。
她道:公子确实是这样嘱托的。”
瞧见季允迦眉眼微动,她忙补充道:“还说夫人您若满意收下,便叫我留在安云坊。”
闻言。
季允迦凝噎。
看来迟照临亮出身份,便是想留下她的。
她含笑看了孟彩姑一眼,见她眼中满含期待,心里也为她高兴。
她本想把她留在身边,日后给她寻个好去处。
奈何她陪嫁的嫁妆铺子尽数在老夫人手里握着,前些日子又把底子掏空买下老夫人抛售的庄子,若把人收回府中,也不是好办法。
眼下安云坊倒是个好去处。
她方才瞧了迟照临送来的册子记录。
布庄这些年因着不临街市,反而成了存放稀罕料子的去处,于孟彩姑而言,是个很好的机遇。
季允迦道:“既如此,你可把安云纺的绸缎当画纸,放手去施展拳脚,若遇不顺,只管派人来递话。”
既然迟照临给了她这个特权,那她也无顾虑。
孟彩姑闻言,折腰深拜:“多谢夫人和公子的再造之恩!彩姑谨记在心。”
季允迦:“那日瞧见你的画稿,不仅守正,还出奇,能将民间故事简化为连续边饰,把文人水墨转化为提花纹样。
你不仅有天赋,也很用心,西爷赏识你,我亦如此。”
她倾身握住孟彩姑疮印斑斑的手:“同为女子,你生了对鹰隼的翅膀和利爪,你很勇敢……”
她既惊叹她的才华,更惊叹她冲破世俗束缚的孤勇。
话音未落,一串串泪珠簌簌砸在季允迦衣袖上。
阿冉见状上前,掏出帕子为她擦拭。
越擦越涌,阿冉忍不住抱了抱她。
她的事儿小姐与她们说过,虽然不知小姐从何得知,但这孟彩姑确实是个苦命人。
孟彩姑心尖首抽,经历重重险阻,几次死里逃生她都没哭,可现在,夫人字字句句如春雨渗入龟裂的田垄,在她心里生出一片绿意。
“谢夫人知遇——”她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
孟彩姑出府时,季允迦让阿冉给整理出一些女子用物,那些个冻疮膏养颜膏打包了一匣子给她带去安云纺。
又让阿蓉一同去了趟布庄,替孟彩姑将诸事安排妥当。
那掌柜望着铺子里新鲜裁制的春衫,暗自心惊。
他虽不情愿承认那黄毛丫头的手艺,可瞧见阿蓉亲自领着孟彩姑回来,到底还是堆满笑纹。
这婢女是那日同东家一起来的,他当即明白了,这丫头得留。
毕竟有东家口谕!
他将库房钥匙塞进孟彩姑手里:“看你肚子里能挤出多少墨水。”
他撇撇嘴,冷哼一声。
暗里又叫人把她耳房里寒酸的枝木案几和朽木床通通换走,让人给她的房间修葺了一番……
安置好孟彩姑不久。
一对母女便找上了她。
布庄内,孟彩姑正俯在案上画着线条,忽闻门帘响动。
抬头见两位戴着面纱的女子踏进门槛。
李玉淑瞧了眼孟彩姑,又瞥见她手中画稿,想来这就是陆家说的那手艺人。
李玉淑看着眼前没了三个指甲盖的瘦弱姑娘,很是怀疑她能绘出那样奇妙的花纹。
便是她这个现代人,也觉奇异。
想到今日此行的目的,她将螺钿匣推至案头,挑开锁扣。
“烦请娘子看看这个。”
孟彩姑瞳孔微缩,天光锦银丝流转似月光,叠在下层的西域幻纱薄如蝉翼,暗藏流光。
“仔细你的爪子,这料子你可赔不起!”林云裳叩着案几,眼底的嫌弃格外刺眼。
孟彩姑收回即将触及料子边缘的手。
这话她听得很不得劲,库房里多的是这些料子,掌柜的还特意留出几匹给她练手来着,哪里就能碰坏了去!
“裳儿!”李玉淑瞪了女儿一眼,转而冲孟彩姑笑道:“听闻娘子巧思,可否在这料子上用万寿纹作文章,绣出百蝠幡纹!”
她拿出一幅卷轴,展开是万寿无疆的字纹:“你好生想想,若能做,我会再来详谈,赏金足裕!”
孟彩姑心里吃惊。
她起身目送两人离开。
林云裳那句:“娘,侯府真的会宴请陆家吗?”悠悠传到孟彩姑耳里。
侯府?寿宴……
她忙拿起料子端详起来。
一股酸味袭入鼻腔。
她闻了闻,这料子好似被浆染过?
不确定,她唤来染布的妇人,那妇人瞧了半晌,道:“孟姑娘,这料子用蓝藻剂染过。”
“有何用处?”
那婆子挠挠头:“除了色泽,其他的我也不甚清楚。”
既是与侯府有关,孟彩姑当即留心,隔日便给季允迦递了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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