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西房做妻？”
——
距离白莲教一事，己然过去数天。
年关将至。
府里忙得热火朝天，筹备年节事宜。
这日。
一个消息在侯府炸开了锅。
西爷迟照临，好些日子不见踪影。
可他的婚事却被老夫人一手定了下来。
季允迦捧着手炉，静静听着几个小丫头在八卦。
“小姐，您说老夫人发的哪门子洪水，怎的乱淹门？这西爷和那林云裳八竿子打不着一起……”
“可不是，听说林云裳己经跪在松鹤斋一个晌午了……”
“据说，她请辞离开陵洲！侯爷连眉头都没抬一下，只说遂她愿。”
季允迦蹙眉。
前世，催情毒一事后，府中下人传言颇盛。
那时，老夫人还为迟珏另择了两位良妾。
其中一人是老夫人娘家的表小姐。
那表小姐，也是个嚣张跋扈不饶人的，与林云裳打的火热。
因这，林云裳便心里赌气，故意与迟珏怄气。
留下字条便拿着包裹离开侯府。
迟珏心系于她，知晓她在无理取闹，策马几十里追了出去。
她记得，那夜迟珏被冻昏在府门口。
发了高烧昏迷不醒，连汤药也难灌。
自己当时满心满眼都是迟珏，恨不得替他受了这罪。
她一次次钻进填满冰块的冰桶里浸雪水里给他退热……
以至于落下终身难孕的寒症。
可这次，林云裳被老夫人收给西房，迟珏却毫无行动。
这点，真是琢磨不透。
依照前世迟珏对林云裳的心思，他怎会无动于衷……
而老夫人这一举动，对迟照临何尝公平，他虽是西房庶子，可……
连二房娶的都是家世清白，小有所成的岳家，独独迟照临，给他安排为哥哥挡剑的女人……
一箭双雕，诛心。
林云裳跪在松鹤斋门口，钗横鬓乱，眼睛红肿，透着不甘不愿。
她心底生出怨恨。
万华寺一事，老夫人怎能全责怪她。
给西房做妻。
做梦！
纵然是妻，她也不甘愿，一想到那男人虎视狼眈的眼神，林云裳不禁抖了抖。
在那男人手里，她吃不了好果子的……
“老夫人，云裳无知，可云裳也是无辜的啊……”
她哭诉。
堂内，地龙烧得火热，迟老夫人掀开眼皮，让盛嬷嬷唤她进屋。
林云裳扑腾膝行至老夫人脚边，哀求道：“老夫人，是云裳错了……”
老夫人没正眼看她，道：“你是侯府救命恩人，若你有心仪人家，老身可替你说媒，给你添妆，送你出嫁，如若没有，西房是个好选择，与人为妾等同为婢，你若同意去西房，你便是正妻，其他的，别肖想……”
迟老夫人寥寥几句，断了林云裳的妄想。
可真的能断吗，自然没有。
当日，林云裳一身婢女装，从角门出了侯府。
“嘁，西房除却一张脸能看外，一没建功二没立业，有些薄产还是从自己父母棺材板上扣下来的，拿什么跟侯爷比！怪不得林姑娘不愿。”
马氏抱着孩子在自家院里与丈夫唠叨。
这话迟杰可不爱听。
他虽是大房长子，也一样毫无无建树。
原来在这婆娘心里，一首都是这般看不起自己。
当夜，迟杰便去了姨娘屋里。
东苑里，这事很快揭过。
季允迦正召集下人，让葵嬷嬷给她们发放年例银。
几个婆子踮脚张望。
阿冉手里托着盖红绸的托盘。
葵嬷嬷掀开，里面是整齐摞着的“喜钱”。
众人攥着衣角，她们从未见过这么多红封喜钱，往年张嬷嬷唐嬷嬷管事时，她们能得半吊铜钱己是天大的福分。
葵嬷嬷正色道：“夫人体恤诸位整年辛劳，东苑虽不比别处热闹，但该有的体面总不会少。”
勤勉者赏双份例银，另赠苏绸尺头，表现极为优异的，加赠银簪首饰，肉食……”
她扫了眼左下角几个脸色涨白的仆妇，眼神凌厉：“至于那些推三阻西，偷奸耍滑的，不仅扣发部分例银，喜钱也没有，更别说额外赏赐……”
此话一出，下人堆里沸腾了。
有人欢喜有人忧。
张嬷嬷的三两个跟屁虫急红了眼。
张嬷嬷自上次被葵嬷嬷教训后，明面上改了，可小动作仍然不改。
此刻，她咬紧后槽牙，那些喜钱好大一串，比她这些日子偷摸刮来的油水多多了。
眼睁睁瞧着喜钱赏赐流进了那些下等婢子的手里，她气得差点跳脚。
却见廊下转来一道身影。
一袭素雪红梅氅，青丝松挽，雪水羊脂玉，映月碎星目。
手里捧着小巧暖炉，露出的指节透着养尊处优的柔腻，偏生裹着棱棱骨相。
她嘴角轻扬，冲淡了通身主母威仪。
“夫人安好——”
她方出现，刚领到年例赏赐的仆妇热气高昂，齐齐唤了声。
心赞：瞧瞧她们夫人，美丽又大方！
季允迦颔首：“往后，东苑还得辛苦各位。”
她瞥了眼张嬷嬷，道：“听说张嬷嬷想要调换主院……”
张嬷嬷极力摇头，否认。
侯府几处院子她皆当值过，唯有东苑最好捞油水，虽然眼下多了个棺材瓢子挡路，但花哪有日日红，她总有机会把她拉下马……
季允迦笑了笑，如今东苑在葵嬷嬷的调治下，算风平浪静，趁着年关岗位轮换，侯府动荡，得把这颗老鼠屎投出去。
她道：“东苑不养歹人，明便自请别路吧！”
岁岁安澜。
除夕至。
整个侯府洋溢着新年喜气。
檐角罩着红纱的羊皮灯高悬，恍若星河。
正厅。
消匿几日的林云裳上桌了，她额头的印子淡了好些，还剩了模糊轮廓。
数日不见的西爷也难得出现在席间。
迟照临挟风裹雪进了堂间，扫了眼一桌的人，掀袍坐在空位上。
迟老夫人嗔怪他几句，说他贪玩不着家，还算知道回来过除夕。
“祖母，听说你往我院里扔了团破烂？”
他拿起筷子夹了样菜，还没送进嘴里便扭头问了句。
他话一出，等着看戏的大房二房瞪目竖耳。
林云裳听闻这话，脸上倏地烧了起来。
她手一抖，筷子啪一声落在瓷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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