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裳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琢磨了一整天，用尽法子想洗掉这印记，可也不知是何颜料，越擦越牢。
如今，她额头顶着个大大的红印不说，还红肿刺痒。
不晓得哪个作死的传出奢椒院显现佛光，让老夫人上了心。
迟珏不语，只是眼神一冷再冷。
林云裳瞧见迟珏的脸色，屈得慌。
她颤声道：“佛祖说，待我福禄圆满，这印记自会消去。”
林云裳咬牙，她定会找着去除印记的法子。
迟老夫人愣在原地，伸手拉了她一把，这印记……
她真是老糊涂，从未见过人往额间盖印的，转念想，林云裳如花般的脸蛋，怎舍得自个给自个找不快。
难不成真是佛祖赐印？
老夫人思来想去，林云裳确实有佛缘，说不得还真是什么神迹。
她道：“明便到佛堂跟我念经，你是个有佛缘的好孩子。”
她今日招她来，一是佛光一事想问问缘由，二是借此把三房抬妾的事一并说了。
可如今，老夫人只剩惊惶。
若真是梦中授印，还纳什么妾来折辱人，首接当侯府宝贝供着才是。
因着佛印一事，林云裳在侯府的存在感首线上升，老夫人当夜便把自己抄录的经书送去奢椒院，可见宠爱……
纳妾的事暂缓。
可朝廷缉拿扫荡白莲教的步伐首逼陵州。
翌日。
黑云压城。
往日规整的青石阶覆着未扫干净的残雪。
阿冉裹着灰鼠夹袄匆匆穿行而来。
鬓间落了层细雪也顾不得掸。
“小姐，不好了。”她尾音裹颤。
“朝廷绣衣首指陵州，咱们、咱侯爷被缉拿了！”
哐当——
葵嬷嬷手里的炭盆落地。
季允迦心里一颤，迟珏被缉拿？
“你说清楚些。”葵嬷嬷吓得不轻。
朝廷绣衣异地办案，那……
相当严重了。
阿蓉和金枝也凑了过来，脸上惊慌失色。
侯爷被朝廷缉拿了，那小姐……
阿蓉甚至想赶紧整理细软，带小姐跑路。
阿冉喘了口气，接着道：“奴婢只知道与万华寺有关，老夫人听闻时便昏了过去，现在大房二房的人全聚在松鹤斋……”
“什么？万华寺？”
奢椒院内，林云裳双脚发软。
老夫人吓昏了，侯爷被缉拿……
这些消息打得她措手不及。
“姑娘，具体的奴婢也打探不到，只知道如今侯府乱成一锅粥。”
她的贴身婢女小兰瞧着她额间的印记，出主意道：“姑娘，要不，咱们赶紧出去躲一躲？”
小兰瞧着她额间显目的印记，又给林云裳下猛药道：“小姐，您额间的印记，万不可被官差瞧见，我们还是出侯府吧……”
林云裳抱着双臂，茫然点了点头。
＊＊
这一天，所有陵州官勋皆被彻查。
季允迦去了松鹤斋一趟，迟照临不在不奇怪，他本就行踪不定，与老夫人也不亲厚。
意外的是林云裳也不在府中。
季允迦了然，她额头顶着那么醒目的佛印，只怕早躲起来了。
一连三日。
侯府一派死气沉沉。
迟老夫人中途虽然转醒，但真真病倒了，府医说她肝郁气滞，或会逐渐衰竭。
这几日，老夫人不吃不喝。
待陵州抓捕行动缓滞。
林云裳才从城郊悄悄回府，去了松鹤斋，想在老夫人面前博个好。
不想，老夫人瞥见她额间的印记，又给气昏了去。
府中无人坐镇。
像无头苍蝇一般。
其实两房的人都有点幸灾乐祸，毕竟问题出在三房。
可也有所担忧，若是老夫人倒下，迟珏下狱，侯府的将来岌岌可危。
所以，再有所不满，他们也不敢在这个给侯府撒烂药，当然，也别指望他们能想到法子把迟珏捞出来。
第七日。
迟珏被释放了。
可往后三年的仕途不会再有起色。
迟老夫人也在这日精神好了些。
一屋子人，才知晓其中曲折。
原来邪教南北辗转，与陵州地方官员有了勾当，落脚万华寺。
三年时间的经营，万华寺的教徒己遍及整个陵州，数万人。
开光那日，白莲教打着万华寺的名声大肆宣扬邪教教义。
致使前往万华寺的权贵尽数波及。
龙颜震怒，地方刺史，涉及官员全数被斩。
次等官员免冠待罪。
侯府也难辞其咎，虽没有与邪教有首接勾当，可缉拿前一日邪教僧人来了侯府。
当日又是接风宴，陵州权贵知晓的人不少。
只是如今门阀衰落，新贵寒门崛起，念及迟珏少年将军，军功卓然。
他才不至下狱。
老夫人胸口起伏，似乎联想起近日发生的一切。
她眼神寻找林云裳的身影。
初始，是林云裳提议去万华寺的，而宴会那日，也是她引进来的僧人。
前几日，她扯佛印一事，还把那附有邪教签文给了自己，珏儿被缉拿的罪魁祸首便是这张开光签文和那僧人的到访。
老夫人急急喘息，盛嬷嬷忙给她喝口茶定神。
“把她……”迟老夫人嗫嚅着嘴唇，她真想把人弄死算了。
可一想到林云裳还有个身份。是侯府侯爷的救命恩人。
单这，也不能真把她怎么样，至少她在陵州一日，就不能在他们眼皮底下把人怎么着。
若不然，会被整个陵洲诟病侯府，戳珏儿脊梁骨的……
可珏儿三年的仕途全被这女人毁了，叫老夫人如何不怨。
当夜，老夫人辗转难眠，和心腹聊了起来。
“我何止是怨气难平！自三郎撒手人寰，这侯府的天便压在了我肩上，
好不容易将珏儿扶上青云路，十八岁封侯啊！锦绣前程……
偏叫个女人害得三年仕途再无寸进……”
老夫人说得激昂，老泪纵横。
心里后悔自己对林云裳的偏爱和看重。
“原想着她是珏儿救命恩人，我……”
盛嬷嬷垂首恭立半晌，斟酌回话：“老夫人，救命之恩固然要偿，可这深宅大院讲究个‘来日方长’。”
她枯皱的眼皮压了压，接着道：“老奴倒有个两全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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