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的旱季来得猝不及防,红土地被晒得裂成蛛网,可稻田里的“希望11号”却长得比人高,金黄的稻穗压弯了秸秆,风一吹就涌起金色的浪。阿米尔蹲在田埂上,手里攥着沉甸甸的稻穗,脱粒时谷粒落在掌心,圆滚滚的像珍珠。
“刘伟先生说的没错,这稻种真能扛住大旱。”
哈桑扛着脱粒机走过来,机器突突的响声惊飞了稻丛里的麻雀。他看着满田的稻子,黝黑的脸上笑出了褶子,露出两排白牙。
“比种木薯强多了,”他拍着阿米尔的肩膀,力道大得能把人拍倒,“一亩地能多收两麻袋,够全家吃半年。”
老村长拄着拐杖站在田埂上,白胡子在风中飘。他让妇女们把新收的稻子晒在村口的空地上,金黄的谷粒铺了满满一地,像块巨大的地毯。孩子们光着脚在上面跑,谷粒硌得脚心发痒,笑声震得远处的猴面包树都在晃。
“得给中国朋友报喜,”老村长敲了敲拐杖,红土地上留下几个小坑,“再请他们来看看,咱非洲人也能种出好稻子。”
阿米尔找出那个磨破的牛皮本,翻到最后一页,上面记着刘伟的地址。他趴在晒谷场的石板上写信,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混着脱粒机的轰鸣,像支热闹的歌。
“我们丰收了,”他写道,字里行间都带着笑,“想送您一袋新米,再带点非洲的稻种,不知道能不能在您村里种活。”
寄米那天,全村人都来帮忙。妇女们用棕榈叶把米包成方形,外面裹着三层麻布,生怕路上受潮。哈桑往包裹里塞了个鸵鸟蛋,蛋壳上画着稻田和中国的房子,是村里最会画画的姑娘的手笔。
“让中国朋友尝尝咱非洲的蛋,”他拍着包裹,沉甸甸的,“比鸡蛋香。”
包裹寄出后,阿米尔每天都去村口等回信。首到一个月后的清晨,邮差骑着摩托车赶来,手里举着个厚厚的信封,上面印着中国邮票。
“刘伟先生说,欢迎我们去中国!”阿米尔拆开信,手都在抖,信纸里掉出几张照片——合作社的稻田、稻米文化馆、还有小远站在试验田前的笑脸。
老村长戴上老花镜,逐字逐句地听阿米尔念信。当听到刘伟说“要建个中非稻种交流站”时,他突然站起来,拐杖在地上顿了三下。
“阿米尔,你去中国,”老村长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代代相传的稻种,“把咱非洲最好的稻种带去,跟中国朋友换着种。”
去中国的前一天,哈桑杀了家里最肥的羊。篝火旁,全村人围着烤羊肉,木碗里倒满了用新米酿的酒。阿米尔穿着新做的白袍,胸前别着朵红绒花,那是母亲连夜绣的。
“到了中国,替我问问刘伟,”哈桑灌了口酒,脸红得像夕阳,“他那测土仪,能不能给咱村也配一台?”
阿米尔的笔记本上,己经记满了要问的问题:怎么防治稻瘟病,怎么让稻子更抗倒伏,还有小远培育的“胭脂稻”,到底是啥颜色的。
飞机降落在中国机场时,阿米尔攥着装有非洲稻种的小布袋,手心全是汗。出口处,刘伟举着个牌子,上面用阿拉伯语写着“欢迎阿米尔”,旁边站着个半大孩子,眉眼像极了刘伟,手里捧着束稻穗。
“我是小远,”孩子把稻穗递过来,穗粒红得像玛瑙,“这是‘胭脂稻’,爷爷说要送给远方的朋友。”
阿米尔摸着胭脂稻的穗粒,突然想起老村长的话:“好稻种不分国界,就像朋友的心,离得再远也能连在一起。”
回村的路上,汽车驶过金黄的稻田。阿米尔扒着车窗看,收割机在田里穿梭,谷仓前的晒谷场铺得像金色的海,和非洲村里的场景很像,又有些不一样——这里的稻穗更,机器更先进,可土地的颜色,都是一样的亲切。
“这是咱的稻米文化馆,”刘伟指着栋青砖瓦房,门口挂着块木牌,上面刻着“土地的孩子”,“里面藏着全国各地的稻种,就等你的非洲稻种来安家了。”
文化馆里,玻璃柜里摆着各种稻种:长粒的、圆粒的、红的、黑的……刘伟指着其中一格:“这是给非洲稻种留的位置,以后还要摆上你种的‘希望11号’。”
阿米尔小心翼翼地掏出非洲稻种,放进玻璃柜。小远立刻拿来标签,用中英文写下“非洲红稻”,旁边画了个小小的非洲地图。
“等它们在试验田长出苗,”小远指着窗外的试验田,“我就教你用智能灌溉系统,手机一点,就能浇水施肥。”
阿米尔突然笑了,从包里掏出个东西——那是哈桑托他带来的棕榈叶稻草人,做得小巧玲珑,戴着顶草帽。
“这是我们的‘智能设备’,”阿米尔把稻草人放在玻璃柜上,“不用电,能管半年。”
刘伟看着稻草人和旁边的电子测温仪,突然想起老支书的话:“老法子有老法子的好,新法子有新法子的妙,合在一起,才是最好的。”
丰收节那天,村里像过年。阿米尔跟着刘伟去割稻,镰刀握在手里沉甸甸的,动作笨拙得像刚学走路的孩子。小远在旁边教他用打谷机,机器转起来,谷粒飞溅,落在两人身上。
“非洲的稻子,什么时候能在这儿结果?”阿米尔擦着汗问,阳光把他的脸晒得更黑了。
刘伟指着试验田的方向,那里己经播下了非洲红稻的种子,嫩芽刚钻出地面。
“明年这个时候,就能收了,”刘伟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木盒,里面装着“希望12号”稻种,是专门为非洲培育的,“你带回去种,比‘11号’更耐旱。”
阿米尔接过木盒,感觉比鸵鸟蛋还沉。他突然跪下,对着稻田磕了三个头——这是非洲农民对土地最虔诚的礼节。
“我以土地的名义发誓,”阿米尔举起木盒,声音在稻田上空回荡,“要让中国稻种在非洲结出更多果实,也要让非洲稻种在中国扎根。”
离开中国前,阿米尔去了老支书的坟前。墓碑前摆着新米,旁边插着两株稻穗,一株是中国的“希望11号”,一株是非洲的红稻。刘伟蹲下身,给老支书的坟添了把土。
“老支书,您看,稻种真的走出去了,”刘伟的声音很轻,像风吹过稻穗,“您说的‘土地不分人种’,真的实现了。”
阿米尔把非洲红稻的种子,小心翼翼地撒在老支书坟前的土里。小远说,这里的土肥,明年说不定能长出苗来。
飞机起飞时,阿米尔望着窗外的土地。金黄的稻田像块巨大的毯子,铺在大地上,一首延伸到天边。他摸了摸怀里的“希望12号”稻种,又摸了摸笔记本——最后一页,他画了两个手拉手的孩子,一个黑皮肤,一个黄皮肤,手里都攥着稻穗。
他知道,这不是结束,是新的开始。就像稻种落地会生根,友谊种下了,也会在时光里,结出金色的果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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