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刚过,田里的稻子早割完了,只剩下齐刷刷的稻茬,在寒风里挺着腰杆。刘伟站在稻米文化馆的门口,看着墙上的老照片,手指轻轻拂过一张泛黄的合影——那是合作社刚成立时拍的,他站在中间,张萌在旁边笑,老支书叼着烟袋锅子,眼角的皱纹挤成了堆。
“刘爷爷,这就是您说的‘希望1号’吗?”
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仰着脸问,手里拿着本彩色绘本,封面上是金灿灿的稻田。刘伟弯下腰,看着绘本上的稻穗,想起当年在试验田熬的那些夜。
“是啊,这稻种可有脾气了,耐旱,还抗倒伏,就是刚培育出来的时候,产量总上不去。”他指着照片里的育种室,“那时候张奶奶天天守在里面,连饭都顾不上吃。”
小姑娘的爷爷走过来,手里拎着袋新米,袋子上印着“希望10号”的字样。
“刘理事长,给您带了点新米,尝尝鲜。”他把米袋递过来,脸上的笑像朵菊花,“今年这新品种真不赖,亩产比去年又高了五十斤,磨出的米熬粥都起米油。”
刘伟接过米袋,沉甸甸的,掌心能感觉到米粒的。
“还是大伙管理得好,我就是出了个点子。”他往文化馆里让,“快进来暖和暖和,刚生了炉子。”
文化馆里暖意融融,墙上挂满了照片:有村民们抗旱时挑水的样子,有第一次用收割机的热闹场景,还有非洲朋友来考察时按红手印的瞬间。小远正在给一群游客讲解,小伙子穿着西装,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跟当年在田里打滚的野小子判若两人。
“这是我们培育的‘胭脂稻’改良品种,米粒还是粉红色的,但产量比老品种翻了一番。”小远指着展柜里的稻穗标本,眼里闪着光,“煮出来的饭带着淡淡的花香,去年在农博会上拿了金奖。”
一个戴眼镜的游客推了推眼镜,指着旁边的视频问:“你们真的把稻种卖到非洲去了?那边的气候能种活吗?”
小远笑了,点开视频里的画面——非洲的田野里,金黄的稻子随风起伏,黑皮肤的农民正用收割机收割,脸上的笑灿烂得很。
“不仅能种活,还成了当地的主粮呢。上个月他们还寄来新米,邀请我们去参加丰收节。”他指着视频里的一个中年人,“这是穆萨的儿子,现在成了他们国家的种粮能手,总说要感谢刘爷爷当年送的稻种。”
刘伟坐在角落里,听着小远的话,心里暖暖的。张萌端着茶杯走过来,头发也白了不少,眼角的皱纹里却全是笑意。
“小周刚才打电话,说县城的超市又要加订五千斤‘希望10号’。”她把茶杯递给刘伟,“你说咱是不是该再扩种点?”
刘伟喝了口茶,茶叶是村里自己种的,带着股清香味。
“扩种可以,但得先把灌溉系统跟上。”他望着窗外的试验田,“我看那片盐碱地改得差不多了,明年就能种,正好试试新培育的耐盐碱品种。”
正说着,王东推门进来,手里拎着个礼盒,里面是包装精美的杂粮。他头发也白了,背有点驼,当年的痞气一点都没了。
“老刘,我来给文化馆捐点东西。”他打开礼盒,里面有小米、红豆、绿豆,都是他公司新出的有机品种,“这是今年的新粮,给游客当伴手礼正好。”
刘伟点点头,指着旁边的展柜:“放那边吧,跟咱的大米摆在一起,正好凑个‘五谷丰登’。”
王东放下礼盒,看着墙上的老照片,突然叹了口气。
“当年我真是瞎了眼,差点毁了这么好的地。”他指着一张陈忠被抓的照片,声音有点哑,“要不是你心宽,给我指了条种枸杞的路,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张萌递给他一杯茶:“过去的事就别想了,现在好好种你的地,比啥都强。”
王东接过茶杯,眼圈有点红。
“我儿子明年就从农大毕业了,说啥都要回来,跟着你们种稻子。”他抹了把脸,笑了,“这小子,比我强。”
中午在合作社的食堂吃饭,炖了一大锅稻花鱼,是稻田里养的,肉嫩得很。王婶端着一大盆米饭进来,白花花的,冒着热气。
“快尝尝,这是‘胭脂稻’新米,蒸出来的饭都带着红颜色。”王婶给每个人盛饭,“我家那口子说,这辈子能吃上这么好的米,值了。”
刘伟舀了勺鱼汤,鲜得眉毛都要掉了。小远的媳妇抱着孩子进来,小家伙刚会走路,摇摇晃晃地扑向刘伟,手里还攥着半根稻穗。
“太爷爷,太爷爷,稻子!”
刘伟把孩子抱起来,在他脸上亲了口,满是胡茬的脸扎得孩子咯咯笑。
“这小子,跟你爸小时候一个样,就爱往田里钻。”他指着窗外的稻田,“等你长大了,太爷爷教你种稻子,比现在的品种还好。”
下午,县里的领导来了,要给合作社颁奖,说是“乡村振兴模范单位”。小周穿着笔挺的西装,代表合作社上台领奖,手里的奖牌闪着光。
“今年我们的稻种,要出口到五个国家!”小周的声音洪亮,透过话筒传遍整个晒谷场,“不光卖稻种,我们还派技术员过去指导,让咱中国的稻种在全世界扎根!”
台下的掌声像潮水一样,王东举着酒杯站起来,满脸通红。
“我敬大伙一杯!”他高高举起酒杯,“祝咱村的稻子越种越好,祝大伙的日子越过越红火!”
大伙都站起来,酒杯碰在一起,叮当作响,像在奏一首丰收的歌。
庆典结束后,刘伟拉着张萌往田里走。夕阳把天空染成了金红色,远处的插秧机正在翻地,准备种冬小麦,驾驶员是个年轻姑娘,戴着草帽,动作熟练得很。
“那不是当年跟着小周学首播的丫丫吗?”张萌指着姑娘,笑着说,“现在都成农机手了,真出息。”
刘伟点点头,看着远处的种子银行,银白色的建筑在夕阳下闪着光,里面保存着三十多种老稻种,每一种都有自己的故事。
“你看,”张萌指着不远处的田埂,祖孙三代正在那里撒肥料,老人指导儿子怎么撒均匀,儿子教孙子认稻茬,“这就是咱要的日子。”
刘伟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粗糙的皮肤传过来,踏实得很。
“是啊,这就是咱要的日子。”他望着无边的田野,仿佛看到了父亲临终前的眼神,看到了老支书的烟袋锅子,看到了那些为稻种流过的汗、吵过的架、拼过的命,“只要这地还在,只要还有人弯腰,咱的稻子就永远不会断。”
风吹过空旷的田野,发出哗哗的声响,像是无数双手在鼓掌,又像是无数个故事在流传。刘伟知道,稻浪会一年年翻滚,日子会一天天红火,就像这土地上的希望,永远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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