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达集团的庆功宴铺张得晃眼，水晶灯把红酒杯照得像淌血的元宝。刘伟端着果汁站在角落，袖口藏着的微型摄像头硌得慌，镜头正对着宴会厅中央——小红穿着露肩礼服，正和几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碰杯，笑起来时嘴角的痣像沾了油的苍蝇。
小红突然端着香槟朝他走来，高跟鞋踩在大理石上的声响，像在数着谁的死期。她的指甲涂成暗红色，划过他手臂时带着凉意。
"刘工最近很活跃啊，档案室的警报器三天响了两次。"
刘伟举起杯子，果汁里的冰块碰撞出脆响。他想起张萌发来的微信，村里的转基因种子己经清掉大半，发小正带着村民往地里撒草木灰。
"都是些小失误。"
他故意让杯沿碰在她的杯身上，香槟洒出来，在她礼服上洇出个深色的印子。远处的大屏幕在播放集团宣传片，画面里的东南亚稻田长得郁郁葱葱，配着"科技改变农业"的标语，看得人心里发堵。
"听说东南亚的订单出了问题？"
小红的脸瞬间僵住，随即又堆起笑，伸手想拂去他肩上的灰尘。刘伟侧身躲开，袖口的摄像头正好对准她慌乱的眼神。
"刘工还是管好自己的事吧。"
她转身时差点撞到侍者的托盘，红酒瓶摔在地上，猩红的酒液流得像血。刘伟盯着那坛酒，突然想起王东死时的样子，胃里一阵翻腾。
村里的晒谷场正闹得不可开交。张萌把盐水盆摆在台子上，劣质稻种漂了满满一层，像撒了把碎泡沫。真种子沉在盆底，得能看出胚芽的形状。
发小举着铁皮喇叭喊，声音劈了好几个叉。
"把种子泡进盐水里！好种子会沉底，这些轻飘飘的都是假货！"
人群里的种子经销商急了，掏出个红本本往桌上一拍，封皮上"政府特供"西个金字晃得人眼晕。
"县里签了字的，你们闹事就是抗法！"
他身后的几个壮汉往前挤，推得最前面的老太太一个趔趄。发小赶紧扶住她，老太太的拐杖在地上戳得咚咚响，骂人的话比冰雹还密。
"抗法？你们拿毒药糊弄老百姓，才是真的犯法！"
远处传来汽车喇叭声，林薇带着调查组的人来了。她举着手机，屏幕上正播放刘伟传回的视频——实验室里，技术员往稻种里掺白色粉末，主管在一旁记着账，每斤的"添加剂"成本标得清清楚楚。
"刚刚收到举报，有人用政府名义强推问题种子。"
镜头突然切到一段录音，是副局长生前的声音，带着酒气交代："让下面的人盯紧点，这批种子要是出了岔子，咱们的补贴款就全泡汤了。"晒谷场瞬间安静下来，只有风吹过麦秸垛的呜呜声。
经销商的脸白得像纸，手忙脚乱地想收红本本，被林薇的人按住手腕。
"这些种子的检测报告己经出来了。"
林薇把一沓化验单拍在桌上，每张纸的结论栏都写着"含有不明转基因成分，长期种植可导致土壤板结"。村民们炸了锅，有人抓起地上的假种子往经销商身上扔，骂声比雷还响。
"把这些骗子送派出所去！"
"还我们的好种子！"
小红在庆功宴上收到消息时，正和外国老板签合同。笔刚落下，手机就震得像通了电，陈忠弟弟发来的语音带着哭腔："种子的事败露了，快想办法！"
她猛地推开椅子，高跟鞋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线。抓起包往停车场跑，路过刘伟身边时，狠狠剜了他一眼，眼神像淬了毒的针。
"你算计我！"
刘伟没说话，只是举起手机，屏幕上是她和外国人谈论"如何控制东南亚粮价"的录像。小红的脸瞬间没了血色，转身跑得更快，礼服的裙摆被椅子勾住，撕开道长长的口子，露出里面廉价的打底裤。
停车场的保安拦住她，手里晃着警棍。
"林处长让我们在这等你。"
小红掏出钱包想塞钱，被保安一把推开。远处传来警笛声，她突然看见刘伟慢悠悠地走过来，身后跟着几个穿制服的人。
"这次，你跑不掉了。"
刘伟的声音很平，像在说今天的天气。小红突然笑起来，笑声尖利得像被踩住的猫，她从包里掏出个打火机，想点燃洒在地上的汽油。
"要死一起死！"
火苗刚窜起来，就被保安用灭火器浇灭。泡沫喷了她满脸，像个滑稽的雪人。刘伟走过去，捡起她掉在地上的合同，上面的签名还没干透，墨迹晕开的样子，像极了她此刻的狼狈。
村里的拖拉机载着没收的假种子往镇上运，车斗里的种子袋堆得像座小山。张萌站在晒谷场的台子上，给村民们发新的真种子，每袋上都印着"诚信农场"的木刻印章——是刘伟托人刻的，字边缘带着毛刺，却比任何金字都让人踏实。
"这些种子是刘伟托人从东北调过来的，抗虫耐旱。"
她的声音有点哑，是喊了一上午的缘故。发小在一旁帮着搬种子，额头上的汗滴在种子袋上，洇出小小的湿痕。
"等秋收了，咱们的粮食准能卖个好价钱！"
林薇站在人群外，看着张萌被村民们围住问东问西，脸上的笑比阳光还暖。她掏出手机给刘伟发消息："村里的事搞定了，你那边怎么样？"
刘伟刚把小红送上警车，手机在口袋里震动。看着屏幕上的消息，他抬头望向远处的田野，夕阳把稻穗染成了金红色，风一吹，像片翻滚的浪。
"这边也收网了。"
他回完消息，转身走向实验室。里面的技术员正忙着销毁数据，被特警按住肩膀时，还在喊"我们是为了农业发展"。刘伟踢开地上的碎玻璃，捡起块没被踩坏的稻种，放在手心轻轻——这才是庄稼人该有的种子，、实在，像土地一样不会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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