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殿里惊天动地的喷嚏声和咳嗽声,足足持续了小半盏茶的时间才渐渐平息。
李崇山李老丞相,此刻哪还有半分三朝元老的威严?他官帽歪斜,几缕白发狼狈地粘在涕泪横流的脸上,深紫色的仙鹤补子官袍前襟湿了一大片,全是眼泪和不受控制的分泌物。他佝偻着腰,一手死死捂着依旧火烧火燎、不住抽动的鼻子,另一只手被两个同样眼泪汪汪、喷嚏不断的御史勉强搀扶着,才不至于在地。那双老眼浑浊不堪,里面充满了生理性的痛苦和一种被彻底颠覆认知的茫然,看向御座的眼神,只剩下惊骇欲绝的恐惧。
凌风早己收起了那个小小的红陶罐,像没事人一样,悄无声息地退回了萧彻身后的阴影里,仿佛刚才那精准的“拂尘”攻击与他毫无关系。只有空气中残留的、淡淡的霸道辛香,还在无声地宣告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整个大殿死寂一片。落针可闻。
所有大臣,包括那些刚才还义愤填膺、准备附和李相弹劾的,此刻都像被施了定身咒。一个个脸色煞白,眼珠子瞪得溜圆,视线在李崇山的惨状和御座之上那位依旧气定神闲的帝王之间疯狂游移。那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毛骨悚然,以及一种深刻骨髓的敬畏——原来,惹怒陛下的下场,不仅是砍头抄家,还可以是……当众涕泪横流、喷嚏打到怀疑人生?!
萧彻终于放下了支着下颌的手,坐首了身体。他环视下方噤若寒蝉的群臣,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依旧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但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里,那层冰封之下,似乎有了一丝极其浅淡的、近乎玩味的满意。
“李相,”他的声音打破了死寂,依旧平稳无波,听不出喜怒,“可还觉得此物‘不堪’,‘下作’?”
李崇山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嗬嗬”声,想开口辩解,却猛地又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呛住,只能拼命摇头,浑浊的老泪流得更凶了。他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立刻冲出这充满“妖物”气息的可怕大殿!
“看来是亲身体验过了。”萧彻微微颔首,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实。他的目光扫过其他几个还在偷偷抹眼泪、鼻头通红的御史,“诸位爱卿,可还有异议?”
那几个御史浑身一颤,头摇得像拨浪鼓,恨不得把“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刻在脑门上。
“很好。”萧彻的指尖在龙椅扶手上轻轻一点,那声音不大,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心头,“皇后林氏,培育此物,名为‘辛金散’,乃是为我大梁军备革新、护卫宫禁,贡献心力。其功,当赏。”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精准地投向殿门口那个扒着门缝、同样一脸懵逼的我。
“林妙妙。”
“臣、臣妾在!”我下意识地应声,从门后蹭了出来,顶着满朝文武齐刷刷射过来的、复杂到难以形容的目光(敬畏?恐惧?探究?还有一丝丝看神仙的茫然?),硬着头皮走到殿中。
“今日之事,朕记你一功。”萧彻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大殿,“御花园‘辛金散’试验田,加派内务府精干人手,所需物料,一应供给,务必确保培育精进,不得有误。”
“臣妾……领旨谢恩!”我赶紧行礼,心里却在疯狂吐槽:记功?这功记的,怕不是给我拉满了整个朝堂的仇恨值吧?李老头那眼神,恨不得生吞了我!
“至于李相,”萧彻的目光转向还在痛苦抽噎的李崇山,语气平淡无波,“年事己高,今日又‘偶感风寒’,身体不适。着即回府休养,一月内不必上朝议事了。”
休养?一个月?这跟停职反省有啥区别?
李崇山身体猛地一僵,老脸瞬间灰败下去,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被那两个同样灰头土脸的御史半拖半架地弄出了昭阳殿。那背影,佝偻得像是瞬间老了十岁。
一场轰轰烈烈的废后弹劾,就在这充满了辛辣气息和惊天喷嚏的荒诞氛围中,虎头蛇尾地落幕了。
“辛金散”三个字,如同一个带着魔力的诅咒,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前朝后宫。再无人敢明面上质疑皇后娘娘的“妖物”,甚至连“辣椒”两个字都成了某种禁忌。大臣们私下议论起凤仪宫那位,眼神里都带上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敬畏和……忌惮。毕竟,谁也不想在庄严肃穆的朝堂上,体验一把李丞相同款的“涕泪横流升天套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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