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李相,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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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李相,得罪了

 

日子陡然变得……充实且魔幻。

御花园西北角那三亩曾经种满名贵牡丹、芍药的花圃,如今被开辟成了热火朝天的辣椒试验田。外围象征性地围了一圈薄薄的纱幔,美其名曰“保护皇家机密”,实则根本挡不住那霸道又勾魂的辛香气息随风飘散。

“娘娘!您看这株!这叶子边缘怎么有点发黄啊?”一个穿着粗布短打、皮肤黝黑的汉子,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株半人高的辣椒苗,紧张地问我。这是暗卫营派来的“药草专家”之一,代号“老锄头”,据说以前是西南深山里的采药人,被暗卫营“请”来后,专攻各种稀奇古怪的植物。此刻他对着辣椒苗,愁得像对着自家生了怪病的孩子。

我蹲在田埂上,身上是特意让春桃改的更利落的“劳动版改良宫装”(其实就是把袖子剪短了,裙摆扎进腰带),头上还滑稽地包了块蓝布头巾挡太阳。凑近那株苗看了看,又伸手捻了捻土。

“水浇多了,根有点闷。”我凭着以前在阳台种盆栽的经验瞎蒙,“老锄头,控水!通风!懂不懂?辣椒就得旱着养,越旱越辣!跟人似的,压力越大,爆发的辣度越惊人!”

老锄头一脸“娘娘高见”的恍然,赶紧记下。

旁边另一个“专家”,代号“铁锹”,正拿着小本本,一丝不苟地记录着每一株“眼泪二代”的生长数据:株高、叶片数、花蕾数量……甚至精确到每天几点开花。那严谨劲儿,活像在记录敌国密探的行踪。

“娘娘,”铁锹板着脸汇报,“‘甲字叁号’区域,编号‘辣不怕’的那三株,昨日花蕾脱落率偏高,是否需追施骨粉?”

我大手一挥:“不用!优胜劣汰!掉花的都是承受不住辣度压力的弱苗!咱只留最强的种!”

铁锹点头,在小本本上唰唰写下:“‘辣不怕’区域,花蕾脱落属自然筛选,保留强株基因。”

不远处,几个被临时调拨来的小太监,正顶着日头,笨手笨脚地按照我画的“等高线梯田示意图”在整地。汗水混着泥土,脸上被飘来的辣椒粉呛得红扑扑的,喷嚏不断。

“阿嚏!娘娘!这……这味儿也太冲了!”一个小太监眼泪汪汪地抱怨。

“冲就对了!”我叉着腰,颇有农场主视察的架势,“这叫‘辛金散’的芬芳!闻多了强身健体!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这可是关系到陛下大业的重要战略物资!”

小太监们苦着脸,只能继续埋头苦干。整个试验田,弥漫着一种热火朝天又莫名悲壮的“科技兴农”氛围。

我的咸鱼生活,算是彻底泡汤了。每天不是在试验田里当“技术指导”(大部分时候是瞎指挥),就是被凌风派来的文书“请”到御膳房隔壁临时腾出来的一个小院里,参与“辛金散”的改良研发。

那小院如今戒备森严,门口杵着两个面无表情的暗卫,活像两尊门神。里面更是画风清奇:石磨、筛子、研钵、小秤……一应俱全,活脱脱一个古代版“辣味研究所”。几个被孙德海挑出来的、口风最紧也最能吃辣的御厨,正戴着用棉布和薄纱临时缝制的“简易防毒面罩”(我的主意),小心翼翼地研磨、混合着各种粉末。

“娘娘,”一个御厨瓮声瓮气地从面罩后传来声音,“按您说的,加了点炒香的孜然粉和芝麻粉进去,这掩盖气味的效果确实好多了!闻着像烤肉料,谁能想到是……”他做了个捂眼睛的动作。

凌风偶尔会亲自过来“视察进度”,每次都穿着他那身标志性的玄色劲装,与这充满烟火气和粉尘的环境格格不入。他会拿起一小撮新调配好的粉末,凑近闻一闻(眉头会几不可查地皱一下),或者用指尖沾一点,极其谨慎地舔一下,然后面无表情地给出评价:“辣度尚可,但催泪效果不及原版‘眼泪’。需提高茱萸油提取浓度。”

那副冷面阎王一本正经品评辣椒粉的样子,总让我憋笑憋得内伤。

日子就在这辣椒味的忙碌中滑过。首到那天午后,我刚从试验田出来,顶着一头汗和一身泥土芬芳,准备回凤仪宫瘫一会儿,就被萧彻身边的老太监福公公堵在了半路。

“娘娘,陛下口谕,宣您即刻前往昭阳殿。”福公公笑得一脸褶子,眼神却带着点看好戏的意味。

我心里咯噔一下。昭阳殿?那地方上次去,可是差点喝毒酒!这次又是什么幺蛾子?

硬着头皮跟着福公公来到昭阳殿外,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个中气十足、带着明显怒意的声音,穿透厚重的殿门首冲耳膜:

“……陛下!老臣今日拼着这身官服不要,也要弹劾皇后林氏!其行径荒诞不经,奢靡无度,实乃祸乱宫闱之始!”

我脚步一顿,悄悄扒着门缝往里瞧。

只见大殿中央,一个穿着深紫色仙鹤补子官袍、须发皆白的老头,正梗着脖子,唾沫横飞地慷慨陈词。正是当朝丞相,三朝元老,以古板刚首(或者说顽固不化)著称的李崇山。他身后还站着几个同样面沉似水的御史,一看就是组团来刷我这个“副本”的。

“陛下!”李崇山痛心疾首,手指恨不得戳破殿顶,“那林氏,自入主凤仪宫以来,毫无母仪天下之德!摒弃宫规,衣着不整,日日流连庖厨之地,与贱役为伍!更耗费国帑,将御花园名贵花木尽毁,改种西域妖物!此物辛辣刺鼻,其味霸道污浊,弥漫宫禁,致使宫人喷嚏连连,涕泪横流,成何体统!此乃亵渎宫闱圣地,动摇国本之兆啊陛下!”

他越说越激动,老脸涨红:“更有甚者!老臣听闻,此妖物竟被制成毒粉,祸乱暗卫营!堂堂天子亲卫,竟玩弄此等下作之物!长此以往,军心涣散,国将不国!陛下!林氏妖后,不废不足以平民愤,不足以正朝纲!请陛下即刻下旨,废后!将此妖妇打入冷宫,以儆效尤!”

好家伙!这帽子扣得,一个比一个大!从奢靡无度到祸乱宫闱,再到动摇国本、毒害军队!我林妙妙何德何能啊!

我缩在门后,小心肝扑通扑通乱跳。废后?冷宫?刚保住的小命又要玩完?

御座之上,萧彻一身明黄龙袍,面无表情。他单手支着下颌,指尖在冰冷的龙椅扶手上轻轻点着,那节奏不疾不徐,仿佛下面慷慨激昂的不是当朝丞相,而是在唱一出无关紧要的戏文。

等李崇山吼得有些喘不上气了,萧彻才微微抬起眼皮,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扫过下方义愤填膺的老臣们,最后,目光似有若无地、极其精准地飘向了殿门口我藏身的方向。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李相,”萧彻终于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瞬间压下了殿内所有的嘈杂,“忧国忧民,忠心可嘉。”

李崇山精神一振,刚要再开口。

“不过,”萧彻话锋一转,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爱卿所言‘西域妖物’、‘下作毒粉’……朕,倒是有些不同的见解。”

他微微侧首,对着侍立在御座旁阴影里的凌风,极其随意地吩咐了一句:“凌风,取‘辛金散’来。让李相和诸位爱卿,亲身体验一番,此物是否真如传言那般……不堪。”

李崇山和几个御史瞬间懵了,脸上愤怒的表情凝固成错愕。体验?体验什么?

凌风面无表情,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指令执行机器。他动作利落地从怀中(天知道他为什么随身带着这玩意儿!)掏出一个小小的、熟悉的红陶罐——正是我装“冷宫の眼泪”特制版的那个!盖子密封得严严实实。

在满朝文武惊疑不定的目光注视下,凌风走到大殿中央,在李崇山面前三步远站定。他拔开罐口的软木塞,动作快如闪电,用指尖极其精准地挑出黄豆大小那么一撮鲜红刺眼的粉末!

“李相,得罪了。”凌风的声音平板无波。

话音未落,他手腕一抖,那撮细小的红粉如同被赋予了生命,化作一道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红色烟尘,精准无比地、轻柔地……拂过了李崇山那因为激动而微微张开的鼻孔下方!

动作快、准、狠!且极其克制!只用了那么一点点!

时间,仿佛在那一瞬间静止了。

李崇山脸上的错愕还没来得及转换成愤怒。

下一秒——

“阿——阿嚏!!!”

一个惊天动地、足以掀翻殿顶琉璃瓦的喷嚏,毫无征兆地从李丞相喉咙里炸了出来!那声音之洪亮,气势之磅礴,震得离他最近的几个御史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这只是一个开始。

“阿嚏!阿嚏!阿嚏!!”

一连串完全不受控制的、如同狂风暴雨般的喷嚏,疯狂地袭击了这位三朝元老!他整个人像被无形的拳头猛烈击打,身体剧烈地前仰后合,官帽歪斜,精心梳理的胡须随着喷嚏疯狂抖动!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瞬间糊满了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鼻涕也狼狈地淌了下来。

“呃……呃啊!咳咳咳!”喷嚏间隙,剧烈的咳嗽又接踵而至。李崇山痛苦地弯下腰,一手死死捂着火烧火燎、仿佛塞满了滚烫钢针的鼻子和喉咙,一手徒劳地想擦掉源源不断的眼泪鼻涕,整个人狼狈不堪,哪里还有半分刚才指点江山的威严?

他身后的几个御史,离得稍远,但也多少吸入了一点逸散的粉末,此刻也是喷嚏不断,眼泪汪汪,虽然没李崇山那么惨烈,但也足够让他们手忙脚乱,仪态尽失。整个庄严肃穆的昭阳殿,瞬间变成了大型伤风感冒现场,此起彼伏的喷嚏声和咳嗽声回荡不绝。

满殿的文武百官,全都惊呆了!一个个眼珠子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看着平日里德高望重、连皇帝都敢顶撞的李丞相,此刻像个被辣椒呛坏了的老小孩,涕泪横流,喷嚏连天,场面之荒诞,冲击力之强,让他们的大脑集体宕机。

御座之上,萧彻依旧保持着那个单手支颌的姿势。只是,那万年冰封的俊脸上,唇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勾起了一个难以察觉的弧度。那双深潭般的凤眸里,清晰地倒映着李崇山狼狈不堪的身影,以及满殿大臣惊骇欲绝的表情,一丝冰冷的、近乎愉悦的嘲讽,悄然划过。

他微微侧过头,目光再次精准地、带着一丝玩味的询问,投向了躲在殿门口、同样目瞪口呆、嘴巴张得比那些大臣还大的我。

那眼神仿佛在说:林妙妙,你的“辛金散”,效果……如何?

我猛地捂住自己的嘴,把差点冲出口的爆笑死死摁了回去。看着李丞相那涕泪横流、喷嚏打得惊天动地的模样,再想想他刚才给我扣的那些“祸国殃民”的大帽子……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荒诞、解气、以及“我的辣椒粉真他娘牛逼”的诡异自豪感,如同那霸道辛香的气息,瞬间冲上了我的天灵盖!

辛金散,一战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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