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声在巷口炸开时,烟儿正被白江澜拽着往深处跑。牛皮纸信封硌在她掌心,边缘被汗水浸得发皱,里面的信纸却像有千斤重,每一页都写着母亲和淑敏阿姨未说出口的嘱托。
“往这边!”白江澜突然拐进条窄巷,墙壁上爬满枯黄的爬山虎,藤蔓缠绕着生锈的铁栅栏,像道天然的屏障。他反手将烟儿护在身后,掌心的伤口在奔跑中裂开,血珠滴在青石板上,与她腕间渗出的血混在一起,红得像幅未干的画。
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白磊的怒吼穿透夜色:“拦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烟儿的脚踝被铁链磨得生疼,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她看着白江澜宽厚的背影,忽然想起画廊初见时,他指尖停在黄铜门把上的模样,清冷又疏离,却在这一刻,成了她唯一的依靠。
“把信封给我!”她喊道,试图从他手里接过那包证据。白江澜却攥得更紧,发丝被风吹得贴在额角,露出渗着血的伤口:“拿着!快走!”
窄巷的尽头是道铁门,锁孔早己锈死。白江澜抬脚猛踹,铁条发出痛苦的呻吟,终于在第三次撞击后应声而裂。他将烟儿推出去的瞬间,后腰被追来的保镖狠狠砸了一棍,闷响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刺耳。
“江澜!”烟儿转身去扶,却被他用力推开,“别管我!去警局!把东西交给李警官!”
李警官是淑敏阿姨生前的学生,也是她们唯一能信任的人。烟儿看着白江澜被保镖围在中间,他挥舞着捡来的木棍,动作却越来越迟缓,像株被狂风弯折的芦苇。
“走啊!”白江澜嘶吼着,眼眶红得吓人,木棍砸在保镖头上的力道却弱了下去。
烟儿咬碎了牙,转身冲进晨雾弥漫的街道。牛皮纸信封在她怀里发烫,像团燃烧的火,灼烧着她的皮肤,也照亮了前路。她能听见身后的打斗声渐渐微弱,能想象白江澜倒下的模样,那些画面像刀一样剐着她的心,却让她跑得更快,她不能让他白白受伤,不能让母亲们的牺牲付诸东流。
警局的玻璃门在晨光中泛着冷光。烟儿冲进去时,值班的警察被她狼狈的模样惊得站起,铁链拖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响。“我找李警官!”她的声音嘶哑得像破锣,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我有证据!关于沈曼青和淑敏的案子!”
李警官赶到时,烟儿正蜷缩在长椅上,铁链缠在脚踝,掌心的血在信封上洇出深色的痕。他看着那包被血浸透的证据,又看着女孩腕间狰狞的伤疤,眼底的沉痛像潮水般涌上来,当年他没能护住老师淑敏,这次绝不能再失手。
“白江澜呢?”李警官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
烟儿抬起头,晨光从百叶窗的缝隙漏进来,落在她苍白的脸上,映出满脸的泪:“他……他还在巷子里……”
警笛再次呼啸着冲出警局时,天边己经泛起鱼肚白。烟儿坐在警车里,看着熟悉的街道飞速倒退,心像被悬在半空的石头,落不到实处。她攥着那枚从白江澜口袋里掉出来的玉碎片,上面的“澜”字被体温焐得温热,像他掌心的温度。
老宅的方向己经拉起了警戒线,红蓝灯光在灰墙上明明灭灭。烟儿被警察扶下车时,看见白磊被押着出来,手铐铐住了他枯瘦的手腕,曾经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凌乱地贴在额角,像只斗败的公鸡。他经过她身边时,忽然停下脚步,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丝复杂的情绪,像有话要说,最终却只是扯了扯嘴角,被警察推搡着塞进警车。
白江澜躺在担架上被抬出来时,脸色苍白得像纸,额角的血己经凝固,却在看到烟儿时,艰难地扯出个笑。“拿到了吗?”他的声音微弱得像耳语。
烟儿扑过去,紧紧握住他没受伤的手,指尖的颤抖传递给彼此:“拿到了。我们做到了。”
晨光终于冲破云层,金色的光芒洒满老宅的青石板,照亮了西厢房窗台上那盆顽强绽放的茉莉,也照亮了烟儿腕间那道浅浅的疤痕。李警官站在一旁,手里捧着那包证据,信纸在风里轻轻作响,像母亲和淑敏阿姨在轻声叹息,又像在释然地笑。
救护车的鸣笛声渐渐远去,载着两个劫后余生的年轻人,驶向充满希望的天光。巷口的老槐树落下最后一片枯叶,却在根部冒出点新绿,像道生生不息的轮回。
烟儿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白江澜的手始终紧紧握着她的,掌心的温度驱散了所有寒意。她忽然想起母亲说过的话:“等熬过了冬天,春天总会来的。”
此刻,第一缕阳光正透过车窗,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温暖得像个迟到多年的拥抱。那些藏在旗袍盘扣里的风骨,那些刻在玉镯碎片上的秘密,那些浸在日记纸页里的血泪,终于在这一刻,随着天光破晓,得到了最公正的昭雪。
而远方的墓园里,两株紧紧相依的松柏,在春风里轻轻摇曳,像两位终于卸下重负的母亲,在阳光下,露出了久违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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