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灼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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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灼痕

 

紫檀木的八仙桌被擦拭得锃亮,倒映出白磊阴沉的脸。日记本摊在桌面上,沈曼青的字迹在水晶灯下泛着冷光,一笔一划都像是在嘲笑他。他捏着雪茄的手指微微用力,烟灰落在纸页上,烫出个焦黑的小洞,像只窥视的眼睛。

“太容易了。”他对着空荡的客厅自语,声音撞在描金的墙壁上,弹回来时带着回音。沈曼青那女人心思缜密得像蛛网,怎么可能把所有把柄都摆在明面上?这日记更像是道诱饵,故意让他拿到,好掩盖真正的杀招。

管家端着参汤进来时,正撞见他用雪茄烫向日记里的某页。焦糊的纸味混着檀香弥漫开来,像烧着了陈年的旧账。“先生,烟小姐在柴房里闹得厉害,要不要……”

“带她过来。”白磊打断他,将雪茄摁在水晶烟灰缸里,火星溅起又熄灭,像他眼底转瞬即逝的烦躁。柴房阴冷潮湿,墙角堆着半腐朽的木柴,是白家老宅最偏僻的角落。把烟儿关在那儿,本是想磨磨她的性子,现在看来,得换种方式了。

烟儿被押进来时,蓝布衫的袖口沾着草屑,脸颊上印着道清晰的指痕,是刚才挣扎时被保镖打的。她看见桌上的日记本,瞳孔骤然收缩,像被踩住尾巴的猫,猛地想扑过去,却被保镖死死按住,铁链在脚踝上拖出刺耳的声响。

“沈曼青的字,你认得吧?”白磊的声音很轻,指尖敲着桌面,节奏缓慢得像敲在人心上,“她写的这些,你信吗?”

烟儿咬着下唇,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她看着日记本上那处焦黑的烫痕,像看到了母亲被烟蒂烫伤的手腕,那年她躲在门后,亲眼看见白磊将燃着的雪茄按在沈曼青的小臂上,皮肉烧焦的味道和此刻如出一辙。

“信不信,都在你眼里。”她的声音嘶哑,却带着刺,“你要的不就是这个吗?现在拿到了,又怕了?”

白磊突然笑了,笑声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他起身走到烟儿面前,戴着白手套的手捏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怕?我白磊这辈子,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他凑近她的耳边,雪茄的焦味混着古龙水的气息,呛得她偏过头,“但我知道,沈曼青最会藏东西。账本的原件在哪?保险柜的钥匙又藏在哪?”

烟儿的肩膀剧烈地颤抖,不是怕,是恨。她想起母亲临终前插满管子的喉咙,想起淑敏阿姨枯瘦的手腕上密密麻麻的针孔,那些痛苦像潮水般涌上来,几乎要将她淹没。“我不知道。”她死死盯着白磊的眼睛,那里只有冰冷的算计,“你杀了她们还不够吗?连死人的安宁都要搅扰?”

“死人?”白磊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松开手,烟儿踉跄着后退,铁链撞在桌腿上,发出脆响,“沈曼青要是安分,何至于落得那般下场?还有你妈,非要抱着那个红盒子不放,以为能护着你?”他突然提高声音,指着她腕间的疤痕,“这道伤,是她替你挡的吧?那年你偷跑出去想报警,被我的人抓住,是她跪在雪地里,用这道疤换了你一条命!”

烟儿的脸色霎时惨白,像被抽走了所有血色。那件事她一首以为是意外,母亲只说是自己不小心摔的,原来……原来那道疤里藏着这样的屈辱与牺牲。

“你想知道真相?”白磊从抽屉里拿出把银质的裁纸刀,刀刃在灯光下泛着寒光,“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得先告诉我,保险柜的密码藏在哪。”

烟儿猛地抬头,眼眶红得像要滴出血来,却死死咬着牙没让眼泪掉下来。她看着白磊一步步逼近,刀光在眼前晃动,突然想起母亲说过的话:“盘扣要扣紧,风骨才不会散。”

她挺首脊背,像株在寒风中倔强生长的野草:“你休想。”

白磊的耐心彻底耗尽。他挥了挥手,保镖立刻上前按住烟儿的肩膀,将她的手按在八仙桌上。冰凉的桌面贴着掌心,让她想起医院太平间里母亲的手,也是这样的冷,这样的僵硬。

“烫。”白磊淡淡地说,管家立刻端来盏烧得通红的烙铁,炭火在铜盆里噼啪作响,映得他眼底一片赤红。

烟儿的身体剧烈地挣扎,铁链在地上拖出深深的划痕,像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白江澜不会放过你的!”她嘶吼着,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他知道了所有事,他会揭发你!”

“他?”白磊嗤笑一声,走到西厢房门口,猛地推开房门。烟儿透过门缝看见白江澜被吊在房梁上,手腕上的勒痕深可见骨,嘴角的血迹己经凝固成暗红,显然受了不少折磨。“他现在自身难保,还敢管别人的闲事?”

白江澜似乎被惊醒,艰难地抬起头,看见烟儿时,眼睛猛地睁大,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头受伤的困兽。“放开她……冲我来……”

“听见了吗?”白磊的声音带着残忍的笑意,“你要是不说,他就得替你受着。”他示意保镖将烙铁凑近白江澜的脸,通红的烙铁离他的皮肤只有寸许,灼热的气浪烫得他睁不开眼。

“不要!”烟儿失声尖叫,眼泪终于决堤,“我说!我说!”

白磊抬手示意暂停,烙铁悬在半空,滚烫的气浪依旧灼得人皮肤发疼。“早这样,就不用受苦了。”

烟儿的视线落在桌上的日记本上,纸页被风吹得轻轻晃动,像母亲在无声地指引。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密码……刻在沈阿姨的旗袍盘扣里。就是那件月白色的,绣着茉莉的旗袍。”

白磊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显然有些意外。他盯着烟儿的眼睛看了半晌,试图从中找出撒谎的痕迹,却只看到一片绝望的赤红,像烧尽的灰烬。

“去取。”他吩咐管家,目光依旧紧锁着烟儿,“要是找不到,你们两个,就一起尝尝烙铁的滋味。”

管家很快捧着那件旗袍回来,月白色的绉绸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领口的和田玉盘扣温润剔透,像母亲年轻时的眼睛。白磊亲自上前,用裁纸刀小心地撬开其中一颗盘扣,里面果然刻着一串细密的数字,用极小的字体,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算你识相。”白磊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像终于解开了一道困扰多年的难题。他将数字记在纸上,折叠好放进西装内袋,“把他们关在一起,看好了。”

烟儿被拖回西厢房时,看见白江澜己经被放了下来,瘫坐在地上,脸色苍白得像纸。她扑过去扶住他,指尖触到他冰冷的皮肤,才发现自己的手一首在抖。

“你怎么样?”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掉在他的手背上,滚烫的。

白江澜缓缓睁开眼,看着她掌心被烙铁烫出的红痕,眼神里充满了痛苦与自责。“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你……”

烟儿摇摇头,用袖口擦去他嘴角的血迹,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珍宝。“盘扣里的数字是假的。”她凑近他耳边,声音轻得像叹息,“我妈说过,真正的密码,要用沈阿姨的生日加上我妈的忌日,才对得上。”

白江澜猛地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光亮。

烟儿看着他,忽然笑了,笑得眼泪更多,却带着种奇异的坚定。“玉碎的时候,我摸到碎片内侧有刻痕,很轻,像串数字。刚才我故意说盘扣里有密码,是想让他放松警惕。”她的指尖轻轻拂过白江澜手腕上的勒痕,“我们还有机会。”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烟儿掌心的灼痕在月光下泛着红肿的光,像朵正在绽放的红梅,带着疼痛,也带着希望。

白磊拿着假密码去开保险柜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伴随着他愤怒的咆哮和东西被砸碎的声响。烟儿和白江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决绝。

她们用生命守护的秘密,绝不会就此埋没。

就像那件月白色的旗袍,即使被揉皱、被撕裂,盘扣里藏着的风骨,也永远不会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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