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拆迁区的灰尘扑面而来，江澈把运动相机别在领口，镜头晃得厉害。耳机里林小满的声音带着哭腔：“澈哥，你慢点！我查了‘拆迁区收废品老王’的IP，就在桥洞附近，但这人半年前在论坛发过帖子，说自己‘看见过不干净的东西’，有点神神叨叨的！”
“神不神叨叨，见了面就知道。”江澈的声音混着风声，他刚拐过最后一个路口，镜头突然顿住——远处的桥洞像头蛰伏的巨兽，黑黢黢地横在路边，只有一个红点在黑暗里亮着，是烟头。
“是江主播不？”穿军大衣的老头从桥洞阴影里走出来，手里拎着个蛇皮袋，“我就是老王，等你半天了。”他的脸在镜头里忽明忽暗，牙齿缺了两颗，说话漏风。
弹幕瞬间刷屏：
“这大爷看着不像演的啊！”
“小心点！万一和影子是一伙的呢？”
“五万观众看着呢，他不敢怎么样吧？”
江澈没接话，目光越过老王，落在桥洞背面的墙上。红色箭头比照片里更刺眼，颜料顺着墙缝往下流，像一道道凝固的血。“这箭头什么时候有的？”
“就半小时前！”老王往地上啐了口烟蒂，“我收完废品路过，看见个戴帽子的人在这儿画，以为是小孩捣乱，还骂了两句，那人跑挺快，没看清脸。”
江澈走近墙面，镜头怼上去。箭头末端的墙皮有些松动，边缘有新撬动的痕迹。他伸出手，指尖刚碰到砖块，弹幕突然有人刷：“等等！那砖缝里有东西！”
是“刑侦爱好者老王”的留言，附带一张截图——他把首播画面放大了十倍，能看见砖缝里露出的一角白色纸片。
江澈的心跳声突然在麦克风里炸响，咚咚的，像敲在每个人的耳膜上。他深吸一口气，捏住砖块往外一拔——“咔哒”一声轻响，整面墙似乎都颤了颤。
一块巴掌大的纸片从砖缝里掉出来，被风吹得打了个旋。江澈伸手抓住，镜头立刻聚焦：那是张打印的照片，背景是桥洞，穿警服的男人正蹲在地上，手指着墙上的鸟形符号，侧脸对着镜头，嘴角抿得很紧。
是江澈的父亲，江志国。
照片右下角有行小字：2022年3月17日，04:15。正是老默案发当天的凌晨西点十五分。
首播间死寂了足足三秒。
然后，弹幕像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屏幕。
“卧槽！他爸不是殉职了吗？怎么会出现在案发现场？”
“案发时间是三点，他爸西点十五分在这？！”
“所以警方知道这事？为什么卷宗里没提？”
“影子到底是谁？他怎么会有这照片？”
林小满的哭声突然从耳机里传来：“澈哥……这照片……”
江澈没动，他的手指在照片边缘，那里有个浅浅的折痕，像被人反复揣在怀里。父亲的警号在照片里清晰可见，他记得这个号码——葬礼那天，赵野把盖着国旗的警号交到他手里，说“江队是英雄”。
“职业打假李哥”突然发了条超长弹幕，字体大得刺眼：“江澈，你爸根本不是殉职！是被开除出警队的！这照片就是证据！他私自查案，被当成嫌疑人抓过！”
这条弹幕像炸弹，瞬间让讨论方向急转。质疑声、谩骂声、还有零星的维护声混在一起，在线人数冲破了十万。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刺破了拆迁区的寂静。老王突然跳起来：“警察来了！我先走了啊！”扛起蛇皮袋就往黑暗里钻，转眼没了影。
江澈猛地回头，镜头里晃过刺眼的警灯，红蓝交替的光打在桥洞的墙上，把那个鸟形符号照得忽明忽暗。赵野的吼声穿透风声，带着不容置疑的怒火：
“江澈！你又在这儿捣什么鬼！”
麦克风里，江澈的呼吸声突然变得很重，像有块石头压在胸口。他低头看向手里的照片，背面似乎有淡淡的字迹，被汗水洇得发皱。
镜头微微倾斜，照出那行字——是用铅笔写的，歪歪扭扭，像用尽了最后力气：
“包子里有药，不是老默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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