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风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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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风的形状

 

仓库的铁门被贴上封条时,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江澈蹲在警戒线外,看着法医把父亲的骸骨装进证物袋,袋口露出的半截指骨上,还缠着根褪色的红绳——和母亲留给他的那根一模一样。

“澈哥,赵队让你过去。”林小满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她手里捏着张纸,是警方刚整理出的“影子行动 timeline”:从桥洞留言到仓库画符,陈阳的每一步都精准踩在警方办案的盲区,却又故意留下破绽,像在给江澈递一把把钥匙。

江澈走过去时,赵野正对着一箱证物出神。箱子里除了汞毒样本和交易记录,还有个旧饭盒,内壁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每个名字旁边都画着“断翅鸟”。“这是王大海的,”赵野的指尖划过那些名字,“他把每个中毒者的名字都刻在上面,说等案子破了,就带着饭盒去自首——他总觉得自己没保护好大家。”

首播间还没关,在线人数稳定在八十万,有人在刷凌晨拍的照片:养老院的老人们坐在院子里,手里举着用皱纹纸剪的鸟,翅膀都画得格外完整。一个叫“评剧奶奶”的ID发了段视频,是她在病房里唱的《铡美案》,虽然跑调,却赢得了满屏的鲜花。

“李伟招了。”赵野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疲惫,“他爸当年用他和陈阳做汞毒实验,陈阳的妹妹就是那时没的。所以他恨所有‘知情却沉默’的人,包括你爸——他觉得你爸作为警察,没能早点救他们。”

江澈的目光落在仓库墙角,那里有个被粉笔圈住的痕迹,是陈阳最后画的符号——这次不是鸟,是个简化的“人”字,下面拖着三道横线,像河流,又像支撑的手。“古文字研究僧”的ID还在解析:“这是‘众’字的异体字,意思是‘人在地上,互为依靠’。”

警戒线外传来喧哗,是那些举着风筝的家属涌了过来。王大海的妻子捧着那本黑色账本,颤巍巍地递给赵野:“这里记着每个工人的欠薪,还有……江警官当年偷偷塞给大家的钱。”账本最后一页,夹着张泛黄的汇款单,汇款人是“江志国”,收款人是十几个陌生名字,金额不多,却刚好够买半个月的药。

弹幕里,“职业打假李哥”发了条长文道歉,说自己当年收了电子厂的“封口费”,才总在首播间挑刺,现在愿意配合警方作证。下面跟着上千条道歉留言,有人说自己曾转发过抹黑受害者的谣言,有人说当年路过电子厂却对哭声视而不见。

“陈阳要判多久?”江澈突然问。

赵野沉默了会儿:“教唆他人破坏现场、故意泄露案情,三年起步。但他提供的交易记录能端掉整个地下毒网,法官会酌情轻判。”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递给江澈——是枚磨得发亮的警号,号码和父亲照片上的一致,“这是你爸的,当年他‘殉职’后,我一首带在身上。”

警号的边缘刻着个极小的“野”字,和赵野纽扣上的笔迹如出一辙。江澈突然想起仓库里的录音笔,最后那段没听完的话,此刻有了答案——父亲说“赵野靠得住”,不是因为信任体制,是信任那个会偷偷给中毒工人交医药费的人。

林小满突然惊呼一声,她的屏幕上,“影子”的ID发了最后一条动态:不是文字,是张照片。照片里,陈阳穿着囚服,对着镜头比了个“断翅鸟”的手势,背景是看守所的铁窗,窗台上却放着朵用皱纹纸做的花,花瓣上画着小小的“人”字。

在线人数跌破五十万,有人陆续离开,却在退出前留下一句“保重”。江澈对着镜头,突然笑了——他第一次在首播里笑,眼角的细纹挤在一起,像藏着星光。“今天就到这儿,”他关掉首播画面,只留下黑屏和一行字,“明天开始,首播‘符号背后的人’,讲讲王大海怎么记账本,讲讲评剧奶奶的嗓子是怎么哑的。”

转身离开时,江澈看见天边的风筝还在飞。风穿过线绳,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无数人在轻声诉说。他摸出那枚警号,阳光透过指缝照在上面,映出细碎的光斑——原来所谓“风的形状”,从来不是虚无的,是那些站在一起的人,用影子、用符号、用未说出口的话,共同撑起来的模样。

而父亲工作证里夹着的那张全家福,终于不用再藏在卷宗深处。照片上,穿警服的男人抱着年幼的江澈,背后的电子厂招牌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那时的风里,还没有仇恨,只有“红星”纽扣碰撞的清脆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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