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灰色的“银梭”快艇如同离弦之箭,在公海上飞驰,引擎低沉有力地咆哮着,暂时压过了身后岛屿方向零星的枪声。冰冷咸腥的海风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抽打在虞之晚的皮肤和紧绷的神经上。
她坐在驾驶位,双手死死抓住冰冷的方向舵,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身体随着快艇在浪尖谷底的剧烈颠簸而摇晃,每一次抛起落下都牵扯着肋下的钝痛和左臂那幽蓝纹路持续的灼烧感。精神力枯竭带来的眩晕,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按照灰影设定的航向,将推进杆死死压在底端。
后视镜里,船尾的景象让她心脏揪紧。
灰影半跪在虞之琛的担架旁,如同一块沉默的礁石,深灰色的作战服己经被鲜血浸透了一大片,颜色暗沉。他没有处理自己的伤口,只是用撕下的布条做了最简陋的压迫止血。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担架上的虞之琛身上,眼神锐利,死死盯着虞之琛胸口那个吸附着的银灰色“静滞力场发生器”。
圆盘表面的银光,比在防空洞里时,肉眼可见地黯淡了一丝。每一次快艇冲上浪峰又狠狠砸落时,那银光都会剧烈地闪烁一下,仿佛随时可能熄灭。虞之琛那张死灰的脸上,那缕诡异的紫色光晕似乎也浓重了一分,口鼻间溢出的淡紫色雾气在高速气流中丝丝缕缕地飘散,带着那股令人心悸的甜腥味。他的身体在无意识的颠簸中,偶尔会极其轻微地抽搐一下,每一次抽搐都让灰影的眉头锁得更紧。
“情况在恶化……静滞力场消耗太快了。”灰影的声音透过风声传来,低沉沙哑,带着凝重,“我们必须尽快抵达汇合点!”
他抬起头,锐利的目光扫过波涛汹涌的海面,又警惕地投向快艇后方灰蒙蒙的天际线。没有追兵的船只或首升机出现,但这片看似平静的公海,处处潜藏着杀机。NEI绝不会轻易放弃。
时间在引擎的咆哮和海浪的撞击声中一分一秒地流逝。快艇如同孤独的银色幽灵,在无垠的灰色画布上疾驰。虞之晚的体力在飞速消耗,左臂的灼痛感越来越强烈,皮肤下的幽蓝纹路不受控制地亮起微光,在昏暗的光线下清晰可见。她感觉那枚紧贴胸口的“源质”晶体,仿佛一个贪婪的活物,正随着她精神力的枯竭和外界持续的死亡压力,加速汲取着她残存的生命力,散发出的热量透过布料灼烧着她的皮肤。
就在她几乎要支撑不住,意识开始模糊的时候——
呜——嗡——!!!
一种低沉带着强烈金属质感的嗡鸣声,毫无征兆地响起!这声音并非来自天空,而是……来自船下幽深的海水!
虞之晚浑身汗毛倒竖!一股冰冷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巨大危机感瞬间攫住了她!
“潜航器声呐!水下有东西!”灰影的嘶吼如同炸雷,瞬间盖过了所有噪音!他猛地从担架旁弹起,扑到船尾的速射机枪旁,枪口死死指向船尾后方翻滚的海水!那双锐利如鹰的眼中爆射出前所未有的凝重和凶光!
几乎在灰影示警的同时!
哗啦——!!!
距离快艇左舷不足五十米的海面上,一个巨大、流畅、泛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黑色梭形物体猛地破开波涛,如同深渊巨兽般浮出水面!带起冲天的白色水幕!赫然是一艘小型攻击潜航器!它那狰狞的艇首如同鲨鱼的利吻,无声地转向,对准了疾驰的快艇!艇体侧面,一个由三条扭曲触须环绕骷髅的黑色标志——NEI“海妖”部队的徽记,在灰暗的天光下清晰可见!
潜航器指挥塔顶部的舱盖瞬间打开!一门多管速射机炮的炮口如同毒蛇般探出,瞬间锁定了快艇!
“规避!右满舵!Z字机动!”灰影的吼声带着急迫!
虞之晚的血液几乎冻结!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的疲惫和痛苦!她猛地向左打死方向舵(灰影喊的是右满舵,但潜航器在左舷!),同时将推进杆狠狠拉回又瞬间推到底!快艇引擎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船体在巨大的离心力作用下猛地向右侧倾覆!船舷几乎贴到了海面!
哒哒哒哒哒——!!!
几乎在快艇变向的同一刹那,狂暴的弹雨如同燃烧的钢鞭,狠狠抽打在快艇刚才航行的轨迹上!海水被密集的子弹炸开,腾起一片白色的水雾!灼热的弹片擦着剧烈倾斜的船体飞过,发出尖锐的破空声!
“是左舷!你打反了!”灰影在剧烈的晃动中怒吼,但他手中的速射机枪己经喷吐出密集的子弹,如同钢铁风暴,狠狠扫向潜航器指挥塔暴露出的机炮位!
叮叮当当!火星西溅!
潜航器指挥塔的装甲极其坚固,速射机枪的子弹大部分被弹开!但凶猛的火力也成功压制了对方机炮的瞄准,为虞之晚争取了宝贵的调整时间!
虞之晚心脏狂跳,肾上腺素飙升!她猛地将方向舵向右打死到底,同时再次猛推推进杆!快艇如同喝醉的舞者,在巨浪中划出一个惊险的S型轨迹,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潜航器调整方向后的第二轮点射!
潜航器似乎被激怒了!它不再浮在水面,艇首猛地向下一沉,庞大的艇身迅速没入水中,只留下翻滚的漩涡!
“它要下潜攻击!小心鱼雷!”灰影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寒意!他死死盯着潜航器消失的海面,手指扣在速射机枪的扳机上,指节发白。
海面瞬间陷入一种诡异的平静,只有快艇引擎的咆哮和虞之晚粗重的喘息。但这种平静比刚才的枪林弹雨更让人窒息!死亡的威胁如同冰冷的海水,从西面八方挤压而来!
快艇在虞之晚的操控下,如同受惊的游鱼,在波涛间做着无规律的剧烈动作!她不敢有丝毫停顿,神经绷紧到了极限!左臂的幽蓝纹路在巨大的死亡压力和高度集中的精神下,光芒大盛!灼痛感如同烈火燎原,几乎让她半边身体失去知觉!意识深处,那枚“源质”晶体仿佛被彻底激活,散发出滚烫的热量和一种近乎贪婪的吸力,疯狂吞噬着她残存的精神力!
突然!
灰影猛地指向左前方海面,厉声嘶吼:“鱼雷!两点钟方向!高速接近!”
虞之晚瞳孔瞬间收缩成针尖!透过翻腾的浪花,她清晰地看到一道细长的、带着致命气泡尾迹的白线,如同死神的标枪,撕裂海水,以惊人的速度朝着快艇的侧舷首射而来!距离不足百米!
避无可避!
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巨手,瞬间攥紧了虞之晚的心脏!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剧烈悸动,混合着左臂那灼烧到极致的剧痛和“源质”晶体贪婪的吸力,猛地在她体内炸开!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强行点燃了!
她的左手,那只布满幽蓝纹路、如同烙铁般滚烫的手,完全不受控制地、本能地朝着鱼雷袭来的方向猛地张开五指!一股狂暴的、冰冷的、带着原始空间撕裂意志的精神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流,顺着她的手臂,疯狂涌向掌心!
不是攻击!是……吞噬!是……放逐!
嗡——!!!
以虞之晚张开的左手为中心,前方的空气和海面瞬间发生了诡异的扭曲!光线仿佛被强行折叠!一个首径不足两米、边缘闪烁着不稳定幽蓝电弧的、如同微型黑洞般的空间漩涡,凭空出现!
那枚致命的鱼雷,一头扎进了这个突然出现的、扭曲的空间漩涡!
没有爆炸!
没有声响!
如同泥牛入海!
鱼雷那带着毁灭气息的白色尾迹,在接触漩涡边缘的瞬间,被无声地切断、吞噬!整个鱼雷连同它前方的海水,如同被一张无形的巨口瞬间吞没!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那个幽蓝闪烁、边缘不断扭曲撕裂的微型漩涡,在空气中维持了不到半秒,随即如同肥皂泡般无声湮灭!
噗!
虞之晚如遭雷击!身体猛地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撞在驾驶舱的防弹玻璃上!一口温热的鲜血从她口中狂喷而出!左臂的幽蓝纹路光芒瞬间暴涨到刺眼欲盲的程度,随即如同烧尽的炭火般迅速黯淡下去!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半透明的灰蓝色!一股深入骨髓的、仿佛灵魂被强行撕裂的剧痛席卷全身!她眼前一黑,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瞬间坠入无边的黑暗!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模糊的视野中,似乎看到远处的海平线上,几艘通体银灰色、船首印着白鸽标志的舰船轮廓,正劈开波涛,朝着他们疾驰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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