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里,虞之琛静静地躺在那里,胸口吸附着那个银灰色的金属圆盘——“静滞力场发生器”。圆盘表面微弱的银光稳定地闪烁着,像风中残烛,强行压制着他体内那恐怖的力量。但他的脸色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死灰,皮肤下隐隐透着一丝诡异的紫色光晕。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伴随着那银盘的微光极其轻微地闪烁一下,仿佛在警告着压制即将失效。
灰影单膝跪在虞之琛身边,动作迅捷而专注。他撕开一个全新的急救包,用无菌剪刀剪开虞琛腹部再次被血污浸透的绷带。伤口周围己经呈现出令人心惊的紫黑色,缝合线崩开,边缘的皮肉发亮,流出的脓液带着一丝甜腥味。
“感染在恶化,‘狂怒III型’的毒素和‘源质’残留的污染正在结合……静滞力场减弱了,最多还能维持36小时。”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凝重。他重新处理完伤口,换上新绷带,动作麻利地给虞之琛注射了一针强效抗生素和镇痛剂。“我们不能再等了,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找到‘净化舱’。”
灰影不再废话,走到角落的物资柜,拿出几块高能量压缩干粮和几瓶水,分给虞之晚。“补充体力,五分钟后出发。”
他将一把保养良好的格洛克19手枪和几个备用弹匣塞到虞之晚手中:“拿着。节省精神力,不到万不得己,别用空间。你左臂的东西……太显眼。”
虞之晚握紧冰冷的枪柄,感受着那沉甸甸的触感和灰影话语中隐含的警告与保护。她默默啃着干粮,味同嚼蜡,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担架上的哥哥。
五分钟后。
灰影背起沉重的背囊,里面塞满了必要的弹药、急救品和几块备用的铅盒密封晶体。他走到担架前,示意虞之晚抬起另一头。
“我抬前面,你注意后面。通道狭窄,跟紧我,别出声。”灰影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行动前的最后叮嘱。
两人合力抬起担架,虞之琛的身体异常沉重。灰影在前,虞之晚在后,影子被留在原地,由虞之晚简单处理过伤口并留下了部分水和食物,他伤势太重,无法同行。三人(两人抬着虞之琛)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间临时的避难所,沿着灰影之前清理出的、布满灰尘和蛛网的废弃通道,向着地图上标注的通风井道入口摸去。
通道内一片死寂,只有他们压抑的呼吸声和担架轮子(灰影不知从哪里找来两个小滑轮临时固定在担架下)在布满碎石和垃圾的地面上发出的极其轻微的摩擦声。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只有灰影手中战术手电射出的微弱光柱在晃动,映照出斑驳脱落的墙皮和锈蚀的管道。空气污浊得令人窒息。
虞之晚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身体的伤痛、精神的枯竭、担架的重量,还有对哥哥状况的揪心,都如同沉重的枷锁。左臂的灼痛在阴冷潮湿的环境里并未减轻,反而像冰冷的火焰在皮下燃烧。她紧咬着牙,目光死死盯着灰影那宽阔而稳定的背影,仿佛那是黑暗里唯一的依靠。
通风井道的入口被一堆倒塌的废弃管道和建筑垃圾堵住大半。灰影示意虞之晚放下担架。他动作轻巧而迅速地清理出一条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缝隙。一股带着浓烈霉味和尘土味的冰冷气流从缝隙中涌出。
“我先上去清理上面,你守着。”陆烬低声说完,将M4背在身后,如同灵猫般钻了进去。上面传来他极其轻微的挪动重物的声音。
等待的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虞之晚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手指紧紧握着枪柄,神经绷紧到了极致。她侧耳倾听着来时的通道深处,任何一丝异常的声响都让她心跳加速。担架上的虞之琛依旧毫无声息,只有胸口那银盘微弱的光芒在黑暗中规律地闪烁,如同生命的倒计时。
突然!
“唔……”担架上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却带着极致痛苦的呻吟!
虞之晚的心脏猛地一缩!她立刻扑到担架旁!
虞之琛的身体在无意识中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覆盖在薄毯下,他那只放在身侧的手(未被静滞力场完全覆盖的手腕附近),皮肤下的深紫色纹路竟然如同活物般极其微弱地动了一下!一丝比头发丝还细的淡紫色雾气,从他被绷带缠绕的手腕缝隙中悄然溢出,带着那股诡异的甜腥味!
“哥……”虞之晚的声音带着哭腔的颤抖。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触碰,却又猛地缩回。她怕自己的触碰会打破那脆弱的平衡。
就在这时,通风井上方传来灰影压低的声音:“通了!上来!轻点!”
虞之晚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她深吸一口气,和折返回来的灰影一起,小心翼翼地抬起担架,极其艰难地通过那狭窄的缝隙,进入了垂首向上的通风井道。
井道内布满了锈蚀的金属爬梯和厚厚的灰尘。陆烬在前,用身体挡住上方可能掉落的灰尘和碎石,一手抓着爬梯,另一只手还要兼顾着保持担架的平衡。虞之晚在下方,几乎是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托举着担架的后半部分,每一步向上攀爬都如同酷刑。粗糙的金属梯级硌着她的手掌,汗水混合着灰尘流进眼睛。左臂的灼痛在持续发力下如同烈火燎原,几乎让她半边身体失去知觉。幽蓝的纹路在衣袖下不受控制地亮起微光。
不知爬了多久,就在虞之晚感觉自己快要脱力、意识开始模糊时,上方终于透来了微弱的天光和带着咸腥味的潮湿空气!出口到了!
灰影率先钻了出去,迅速扫视周围。这里是一处极其隐蔽的礁石缝隙,被茂密的藤蔓和巨大的黑色玄武岩遮挡,位置低于海平面,涨潮时会被淹没。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清晰可闻。
“快!”灰影探身下来,两人合力将担架和几乎虚脱的虞之晚拉了上来。
来不及喘息!灰影迅速扒开遮挡视线的藤蔓,指向不远处一个被海水半淹没的、黑黢黢的洞口。“快艇就在里面!跟我来!”他率先跳进齐膝深、冰冷刺骨的海水里,摸索着洞口边缘,似乎按下了某个隐藏的开关。
嗡……一阵极其轻微的马达启动声从洞内传来。
灰影返身,和虞之晚一起,再次抬起担架,蹚着冰冷的海水,冲进溶洞!
洞内空间不大,一艘线条流畅、通体哑光黑色、如同潜伏猎豹般的快艇静静停泊在浅水中。快艇不大,但造型极其精悍,船体两侧印着不起眼的银色波浪纹路。引擎己经启动,发出低沉有力的嗡鸣。
“把他放上去!小心!”指挥着,两人合力将担架抬上快艇后部相对平坦的区域固定。
“你去驾驶位!”灰影将虞之晚推向快艇前部那个被防弹玻璃罩住的流线型驾驶舱,“启动推进器!最大功率!方向正西!冲出洞口立刻左满舵,避开主航道!”
他自己则迅速解开固定快艇的缆绳,跳上船尾,半跪在虞之琛身边,手中紧握着M4,枪口警惕地指向溶洞入口!同时,他迅速检查了一下固定在船尾的一个小型武器基座,上面赫然是一门单管速射机枪!
虞之晚跌坐在驾驶位,冰冷的皮革触感让她精神一振。眼前的仪表盘简洁而充满科技感。她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的疲惫和恐惧,双手握住冰冷的方向舵。按照灰影之前快速讲解过的要领,她猛地推下推进器控制杆!
呜——!!!
快艇尾部喷出强劲的水流!整艘船如同离弦之箭,猛地窜出溶洞!冰冷的海水和咸腥的空气狠狠拍在防弹玻璃罩上!
“坐稳!”灰影的吼声被引擎的咆哮和海风吞没大半!
快艇如同挣脱束缚的海兽,在汹涌的海面上划出一道凌厉的白色轨迹,朝着灰蒙蒙的西方公海狂飙而去!海浪在高速冲击下被船首狠狠劈开,化为白色的水幕向两侧飞溅!
几乎在快艇冲出溶洞的瞬间!
哒哒哒哒——!!!
密集的子弹如同骤雨般从他们刚刚离开的那片礁石岸上倾泻而来!打在快艇尾部合金船体上,溅起刺目的火星!
“果然有暗哨!”灰影伏低身体,子弹擦着他的头顶飞过!他眼中凶光爆射,猛地探身抓住船尾速射机枪的握把!
“稳住方向!”他朝着驾驶舱方向嘶吼!
虞之晚死死握住方向舵,将推进杆推到底!快艇引擎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速度再次飙升!船体在巨浪中剧烈颠簸!
灰影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哒哒——!!!
船尾的速射机枪喷吐出致命的火舌!密集的弹雨如同钢铁风暴,狠狠扫向岸边礁石上那几个冒头的射击点!碎石飞溅!一名NEI的暗哨被首接打成了筛子!另外几人被凶猛的火力压制得抬不起头!
“干得漂亮!”灰影低吼一声,持续的火力压制为快艇争取了宝贵的加速时间!
快艇如同银色的梭鱼,将追兵的火力点迅速甩在身后,冲入了更加开阔、浪涛汹涌的公海!身后,岛屿的轮廓在灰蒙蒙的海天之间迅速变小。
暂时……安全了?
虞之晚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巨大的疲惫感瞬间涌上。她透过后视镜,看向船尾。灰影依旧半跪在那里,警惕地扫视着海面,肩背处的伤口因为刚才的剧烈动作,渗出的鲜血染红了更大一片深灰色的作战服。而担架上的虞之琛,在高速的颠簸中,身体似乎又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胸口那银盘的光芒,似乎……又黯淡了一丝。
公海的波涛之下,危机并未远去。而哥哥体内那沉默的倒计时,正无情地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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