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宇峰捏着手机的手沁出冷汗，屏幕上“青铜Ⅲ”的段位标识像块生锈的铁片，硌得人眼慌。这是他单排的第五天，胜率从刚够50%一路跌到38%，连王大妈组的五排车队都不敢进——怕拖后腿，更怕听那些初中生的冷嘲热讽。
早上点开排位时，他特意选了个没人的时间。匹配界面跳出来三个队友，ID全是“小学生”“菜鸡本鸡”这类自黑名，杜宇峰心里稍定，锁了孙膑，想着稳扎稳打保个C位。
加载界面，对面五楼突然发了句“对面孙膑看着就菜”，带着明晃晃的挑衅。杜宇峰的手指在屏幕边缘掐出红印，想起老队长说过“别被对手的气势吓住”，深吸口气进了游戏。
开局三分钟，他跟着射手后羿走下。对面辅助是个带斩杀的钟馗，钩子甩得又快又准，后羿刚补两个兵，就被钩子勾过去，接个斩杀秒了。杜宇峰慌得往回跑，二技能还没放出来，钟馗的钩子又到了，硬生生把他从塔下勾出去，配合对面鲁班的扫射，孙膑瞬间黑屏。
“辅助能不能看视野？”后羿发了句快捷消息，问号像冰锥扎过来。杜宇峰盯着黑白屏幕，看见钟馗在塔前跳来跳去，钩子甩得像在炫耀，气得他太阳穴突突跳——这场景太像当年抓的那个小偷，总在他巡逻时故意晃悠，把他当傻子耍。
复活后，他不敢再跟后羿，转头去中路护法师甄姬。可甄姬走位激进，总往河道中间冲，他的二技能刚给上，对面安琪拉的火球就铺过来，甄姬血条掉了大半，反怪他“抬血不及时”。中路塔被磨掉半血时，甄姬打字：“孙膑别跟着我，去野区给打野当狗。”
打野是个韩信，操作比他还菜，红BUFF被对面反了三次，野区刷得比蜗牛爬还慢。杜宇峰想去帮忙，刚走到红区草丛，就被对面蹲点的赵云一套秒了。韩信不仅不救，还在公屏发：“辅助别送，谢谢。”
十二分钟，对面己经破了三路高地。杜宇峰操控孙膑缩在泉水里，看着队友一个个冲出水晶送人头，想劝又找不到打字框——老花镜滑到鼻尖，手指在屏幕上乱戳，反而把“请求集合”按成了“发起投降”。
“谁他妈点的投降？”甄姬炸了，“就这怂样还玩游戏？”
后羿跟着骂：“肯定是那个老年孙膑，打不动就想投，废物。”
杜宇峰的脸烧得像炭火。他赶紧取消投降，可水晶己经被对面兵线推得只剩丝血。屏幕突然跳出三个“同意投降”，除了他，另外西个队友全点了。失败界面弹出时，对面的钟馗发来句：“老头，回家带孙子吧，峡谷不适合你。”
他盯着那行字，手指关节捏得发白。这己经是今天第七局失败了，每局都被骂“菜”“混子”“老年痴呆”，每句嘲讽都像针，扎在他退休后好不容易鼓起的那点热情上。
他点开自己的战绩面板，孙膑的胜率38%，场次72，死亡次数却高达216，平均每局死三次。最近五局，他的评分一次比一次低，4.2、3.8、3.5……最低的那局，连系统都给他贴了个“救援失败”的标签。
窗外的天暗了，他没开灯，手机屏幕的光映在脸上，把皱纹照得格外清晰。他想起年轻时练枪，第一次打靶脱靶，老队长没骂他，只让他对着靶子练了三个月瞄准。可现在，他对着屏幕练了半个月孙膑，却连二技能都放不明白，连青铜局的小朋友都能把他按在地上摩擦。
“或许……真的老了。”他喃喃自语，把手机扔在沙发上。屏幕还亮着，孙膑的小机器人在失败界面晃了晃，像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茶几上的枸杞水凉透了，杯底的胖大海沉在最下面，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情——泡得发胀，却怎么也浮不起来。他起身想去倒杯水，路过镜子时，看见自己鬓角的白发，突然觉得，这峡谷或许真的不属于老年人，那些绚丽的技能、飞快的节奏，早把他这个“青铜老头”远远甩在了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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