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过来搭把手。”温明的声音把她从思绪里拉回来。
她跑过去，帮着他把小雪球抬到底座上。温明拍了拍雪人的身子，又用手把边缘修得圆润些，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两颗黑色的纽扣，摁在雪人的脸上当眼睛。
“还差鼻子。”他把昨天准备好的胡萝卜递过来。
林砚接过胡萝卜，小心翼翼地往雪人脸上插，刚进去一半，就听见“喵”的一声，毛球不知什么时候跟了出来，正蹲在门廊下，盯着雪人看，尾巴兴奋地甩来甩去。
“看来它很满意。”林砚笑着说。
温明忽然伸手，拂去她发梢沾着的一片雪花。他的指尖很凉，碰到她头皮时，林砚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却被他轻轻按住了后颈。
“别动。”他说，声音很低，带着点雪后的清冽，“有片雪。”
他的手指在她发间轻轻拨动，动作很轻，像是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林砚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耳边全是“咚咚”的声响，盖过了踩雪的咯吱声，盖过了远处偶尔传来的鸟鸣。她低着头，看见两人的影子在雪地上挨得很近，他的影子微微俯身，把她的影子完全罩住了。
“好了。”温明收回手，往后退了半步，目光落在她脸上，顿了顿，忽然笑了，“脸红什么？”
林砚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转头去看雪人，假装整理雪人的围巾——那是她刚从屋里拿来的，一条红色的毛线围巾，围在雪人脖子上，格外显眼。“没、没有。”她含糊地说，耳根却烫得厉害。
温明没再追问，只是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他走到毛球身边，弯腰把它抱起来，举到雪人面前：“毛球，跟你亲戚打个招呼。”
毛球显然对这个和自己一样毛茸茸的东西很好奇，伸出爪子想去拍雪人的脸，被温明及时按住了。“别捣乱，”他点了点毛球的鼻子，“这是哥哥，得尊敬。”
林砚看着他们，忽然觉得眼前的画面像幅画——雪后的院子，阳光下的雪人，抱着猫的男人，还有空气中浮动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甜意。她拿出手机，悄悄按下快门，把这一幕定格下来。
“在拍什么？”温明转过头，正好对上她的镜头。
林砚慌忙把手机藏到身后，脸颊更热了：“没什么，拍雪人。”
温明挑眉，抱着毛球走过来，目光落在她藏手机的手上，语气带着点揶揄：“我看看？是不是把我拍丑了？”
“才没有。”林砚下意识地反驳，说完又觉得不对劲，索性把手机递给他，“你自己看。”
温明接过手机，点开照片。照片里，他抱着毛球站在雪人旁边，阳光落在他侧脸，嘴角微微上扬，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柔和。毛球的脑袋歪着，正好挡住他半张脸，露出的那只眼睛，和他的眼神莫名地像。背景里，红色的围巾在白雪映衬下，鲜艳得像团火。
“拍得不错。”他把手机还给她，语气里带着点笑意，“把毛球拍得比我好看。”
林砚拿回手机，看着照片，忽然觉得心里某个角落被填得满满的。她是教语文的，总觉得文字能描绘出世间所有的美好，可此刻看着眼前的人，怀里的猫，还有那个带着胡萝卜鼻子的雪人，却发现任何修辞都显得多余。
“温明，”她忽然开口，声音在安静的院子里显得格外清晰，“我们……”
话没说完，就被一阵“扑棱棱”的声音打断。几只麻雀落在雪人旁边，低头啄着什么，大概是温明刚才撒的面包屑。毛球瞬间兴奋起来，在温明怀里挣扎着想去扑，温明没防备，手一松，毛球“嗖”地一下蹿了出去，在雪地里扑腾着追麻雀，留下一串杂乱的小脚印。
“毛球！”温明无奈地喊了一声，转身去追猫。
林砚看着一人一猫在雪地里追逐的身影，刚才没说完的话堵在喉咙口，却没觉得遗憾。她看着温明抓住毛球，把它提起来时，毛球还不甘心地蹬着腿，尾巴甩得像个小马达；看着温明无奈地摇摇头，却还是把它揣进怀里，用围巾裹好，怕它冻着。
阳光越发明媚，雪开始慢慢融化，空气里弥漫着的水汽。林砚深吸一口气，觉得心里也像这雪后的清晨，一片清明，又一片温热。
她朝着温明跑过去，在他面前站定，看着他怀里老实下来的毛球，忽然笑了：“我们把雪人再堆大一点吧，给它加个肚子，像毛球一样圆。”
温明看着她，眼底的笑意像化不开的糖：“好。”
两人重新开始忙碌，温明负责滚雪球，林砚负责把雪拍实。毛球被放在雪地上，终于安分下来，蹲在一旁，用爪子扒拉着雪，像是在帮忙，又像是在捣乱。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投在雪地上，时而分开，时而交叠，像一首无声的诗。
林砚忽然想起自己讲过的那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以前总觉得这是爱情里最极致的浪漫，可此刻和温明一起堆着雪人，听着他偶尔因为毛球捣乱而发出的低笑，却觉得浪漫从来都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誓言，而是雪地里并排的脚印，是一起滚过的雪球，是某个清晨醒来时，身边那个人为你煎的、带着流心蛋黄的荷包蛋。
雪人的肚子渐渐鼓了起来，像个圆滚滚的球。林砚拍着最后一把雪，忽然觉得手腕一沉，低头看时，温明的手正覆在她的手上，和她一起把雪拍实。他的掌心温热，带着薄薄的茧，握得很轻，却让她觉得无比安稳。
“好了。”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点热气，“这样就和毛球一样圆了。”
林砚抬头看他，正好对上他的眼睛。阳光在他瞳孔里跳跃，像碎落的星辰。她忽然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轻轻印下一个吻，像落在雪地上的一片羽毛，轻得几乎没有痕迹。
温明愣住了，抱着毛球的手微微收紧。毛球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满地“喵”了一声。
林砚的脸颊滚烫，却没有移开目光，反而鼓起勇气，轻声说：“温明，我好喜欢你。”
话音刚落，就看见温明的眼睛亮了起来，像是有烟花在里面炸开。他放下毛球，伸手把她揽进怀里，力道很紧，像是怕她跑掉。
林砚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混着雪融化的声音，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毛球在他们脚边转来转去，时不时用头蹭蹭他们的裤腿，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远处的山坳里，有炊烟袅袅升起，民宿老板大概开始准备午饭了。阳光穿过云层，把雪人身上的红色围巾照得愈发鲜艳。林砚想起那个雪夜，壁炉边的火锅，窗外的雪景，还有温明说的那句“像余生请多指教”。
原来有些故事，真的会在雪地里慢慢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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