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含糊地“醒醒，”温明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笑意，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发顶，“再睡下去，晚上该睡不着了。”
林砚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己经蜷在沙发上，头枕着温明的腿，身上盖着他的羽绒服。壁炉里的火还在烧，只是火势小了些，映得他低头看她的眉眼格外柔和。毛球趴在她脚边，尾巴尖随着呼吸轻轻扫着她的脚踝。
“我睡着了？”她坐起身，脸颊发烫，下意识地拢了拢身上的衣服，闻到那股熟悉的雪松味，心跳又乱了半拍。
“嗯，”温明伸手帮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指尖带着点壁炉的温度，“你刚才说梦话了。”
“啊？我说什么了？”林砚瞬间紧张起来，她梦到了什么来着？好像是课堂上学生递来的匿名纸条，又好像是……温明在雪地里朝她伸手的样子。
温明却故意卖关子，起身往壁炉里添了块木柴，火光“噼啪”一声亮起来，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说要吃巷口那家糖炒栗子，还说要趁热吃。”
林砚愣住，随即笑出声来。那是上周他们一起去学校附近的巷子里吃饭，她念叨了句“现在的糖炒栗子都不甜了”，没想到居然记到了梦里。
“等回去，我带你去买。”温明转过身，眼睛在火光里亮得像落了星子，“找家最正宗的，让老板多放两把糖。”
窗外的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月光从云缝里漏出来，给院子里的积雪镀上了层银辉。林砚看着温明的侧脸，忽然想起刚才靠在他腿上时，半梦半醒间闻到的味道——是他身上的气息混着壁炉的烟火气，还有毛球身上淡淡的奶香，像个被妥帖包裹的梦。
她忽然不想等回去了。
“温明，”她轻声开口，见他转头看过来，便鼓起勇气，指了指窗外，“雪停了，你说的……去踩脚印，还算数吗？”
温明的眼睛亮了亮，像是被点燃的星火。他弯腰抱起脚边的毛球，往它头顶亲了一下，然后朝林砚伸出手：“当然算。”
他的手掌宽大，带着点常年握笔的薄茧，握住她的那一刻，林砚觉得浑身的暖意都往指尖涌。毛球被温明用围巾裹在怀里，只露出个毛茸茸的脑袋，好奇地睁着圆眼睛，像是在看两个深夜不睡觉的傻瓜。
推开门时，冷空气扑面而来，带着雪特有的清冽。院子里的雪没到脚踝，踩下去发出“咯吱”的轻响，像谁在耳边讲悄悄话。月光下，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交叠着，又随着脚步分开，留下一串歪歪扭扭的脚印。
“你看，”林砚回头，看着雪地里并排的两串脚印，忽然笑了，“像不像诗里写的‘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温明停下脚步，从背后轻轻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混着雪后的寒气，却烫得惊人：“不像。”
“那像什么？”
“像‘余生请多指教’。”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落进雪地里的火星，瞬间在林砚心底燃成了燎原的火。她转过身，踮起脚尖，轻轻吻上他的唇角，尝到了一点壁炉里炭火的余温，还有他刚才喝的可乐的微甜。
毛球在温明怀里不满地喵了一声，却被他更紧地裹进围巾里。
雪地里的脚印很快又会被新的落雪覆盖，就像很多没说出口的话，总会被时光藏进细节里。但林砚知道，这个雪夜不会忘——壁炉的火，锅里的火锅，怀里的猫，还有眼前这个人，会像落在心尖的雪，轻轻巧巧，却又沉甸甸的，捂不化，也忘不掉。
天刚蒙蒙亮，林砚是被毛球踩醒的。
那团毛茸茸的东西不知什么时候跳上了床，正用肉垫在她脸颊边踩来踩去，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林砚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看见毛球那双圆溜溜的琥珀色眼睛，离得极近，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鼻尖。
“毛球，下去。”她伸手想把猫推开，却摸到一手软毛，反倒忍不住揉了两把。这才发现身边的位置己经空了，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带着点残留的温度。
她坐起身，透过窗帘缝隙往外看，天己经亮了，是那种雪后特有的清透的蓝，阳光把雪地照得亮晃晃的，几乎要晃花眼。楼下传来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在走动。
林砚披了件外套下楼时，正看见温明站在客厅中央，手里拿着两个胡萝卜，在晨光里转来转去，不知道在琢磨什么。他穿了件浅灰色的家居服，头发有点乱，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和平时西装革履的样子判若两人，却莫名的顺眼。
“醒了？”温明转头看她，眼睛弯了弯，“去洗漱吧。”
“你手里拿胡萝卜干什么？”林砚走过去，好奇地戳了戳他手里的胡萝卜，新鲜得很，带着点泥土的湿气。
“堆雪人用。”温明说得理所当然，把其中一根递到她面前，“昨天答应毛球的，说要给它堆个‘雪亲戚’。”
林砚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忍不住笑出声：“毛球听得懂？”
“你看它。”温明朝沙发抬了抬下巴。毛球正蹲在沙发扶手上，尾巴竖得笔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门口，像是早就知道要出门，连平时最爱的猫抓板都懒得碰了。
早餐是简单的白粥配咸菜，还有温明早起煎的荷包蛋，边缘煎得焦脆，中间的蛋黄却是流心的。林砚喝着粥，看着温明一边吃饭一边给毛球拌猫粮，嘴里还念叨着“今天堆雪人费体力，多给你加半勺”，忽然觉得这样的清晨格外踏实——没有学生的作业要批改，没有难缠的官司要应对，只有粥的温度，蛋的香气，和一个为了给猫堆“亲戚”而认真挑选胡萝卜的男人。
吃完早饭，两人换了厚衣服，温明还特意找出两副防水手套，给林砚戴的时候，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掌心，两人都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耳根却悄悄泛了红。
推开门的瞬间，冷气扑面而来，带着雪特有的清冽。院子里的雪积得很厚，没到小腿肚，昨晚踩的脚印早就被新雪填满，只剩下一片平整的白，像块干净的画布。阳光洒在雪地上，反射出细碎的光，晃得人眼睛发酸，却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先滚雪球。”温明挽起袖子，弯腰抓起一把雪，揉成一个小小的球，放在地上慢慢推着。雪很干，很容易就粘在上面，小球很快就滚成了大球，越滚越沉，到后来他不得不弯着腰，用肩膀顶着往前推，额角很快渗出细汗，在冷空气中凝成一层薄霜。
林砚也学着他的样子滚雪球，只是她力气小，滚了半天也只有温明那个的一半大。温明看她累得呼哧呼哧喘气，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雪球：“我来弄底座，你弄上面那个小的。”
“好。”林砚点头，转身去滚小雪球。阳光照在她背上，暖融融的，雪地里偶尔有麻雀飞落，留下几个小小的脚印，又扑棱棱地飞走了。她一边滚雪球，一边看温明忙碌的背影，他正把那个巨大的雪球往院子中央挪，脚步踩在雪地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在安静的清晨里格外清晰。
忽然想起昨天在滑雪场，他教她刹车时的样子。那时候他站在她身后，双手握着她的手，教她控制雪杖的角度，声音就在耳边，带着点刻意放柔的耐心。当时她只顾着紧张，没敢多想，现在回想起来，他掌心的温度，落在耳后的呼吸，原来早就悄悄在心里落了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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