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雪果然是项挑战。
林砚穿上笨重的滑雪靴,刚站起来就晃了两下,差点摔倒,幸好被温明一把扶住。教练在旁边忍着笑,耐心地教她基本动作:“膝盖弯曲,身体前倾,像坐椅子一样……”
她按照教练说的做,却总觉得身体不听使唤,刚想挪动一下,就“啪”地摔在了雪地上,屁股着地,疼得她龇牙咧嘴。
“没事吧?”温明赶紧滑过来,蹲下身想扶她。
林砚摆摆手,自己挣扎着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没事,再来。”
可接下来的半小时,她摔了不下五次,从一开始的疼,到后来的无奈,最后只剩下哭笑不得。温明也不滑雪了,就在旁边陪着她,她一摔倒,他就立刻滑过来扶她,替她拍掉身上的雪,眼里满是耐心,一点也不着急。
“要不休息会儿?”他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去旁边喝杯热可可。”
林砚看着不远处初级道上滑得顺畅的人,有点不甘心:“再试最后一次。”
这次她格外小心,紧紧抓着温明的手,一步一步慢慢往前挪。温明配合着她的速度,耐心地引导她:“对,重心放低……很好,再往左边一点……”
就在她以为自己终于找到感觉时,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身体瞬间失去平衡,连带着温明一起摔了下去。两人滚在雪地里,温明下意识地把她护在怀里,自己后背着地,发出“咚”的一声。
“温明!”林砚慌忙撑起身体,看他有没有事,“你怎么样?”
温明睁开眼,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头发上沾着雪,鼻尖冻得通红,温明闷哼了一声,却先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声音带着笑意:“没事,垫了个‘人肉垫子’,不疼。”
林砚这才发现自己正趴在他胸口,鼻尖蹭着他被雪浸湿的围巾,带着松木香气的呼吸拂在她额上。她慌忙撑起身子,手忙脚乱地去拍他身上的雪,指尖触到他后颈时,摸到一片冰凉的湿意。
“都怪我,”她皱着眉,声音里带着懊恼,“早知道就不滑雪了。”
“跟你没关系。”温明握住她的手,不让她再瞎忙活,“是我没站稳。”他仰头看着她,阳光透过她发间的缝隙落在脸上,明明是狼狈的场景,她眼里的急意在他看来却比雪光还要亮。
他忽然伸手,捏了捏她冻得发红的耳垂:“不过这么摔一下,倒觉得……挺值。”
林砚一愣:“什么?”
“能让林老师这么紧张我,”他笑得眼尾弯起,“摔十次也愿意。”
“不正经!”林砚被他说得脸颊发烫,伸手想推开他,却被他反手抓住手腕,轻轻一带,又跌回他怀里。这次他垫了只手在她腰后,免得她磕到雪地里。
两人在雪地上滚作一团,羽绒服里钻进细碎的雪沫,凉丝丝的,却盖不住彼此身上的温度。远处传来其他游客的笑声,风卷着雪花掠过耳边,林砚能清晰地听到他胸腔里沉稳的心跳,和自己乱得像鼓点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
“温明,”她埋在他颈窝,声音闷闷的,“我们真的很像两个笨蛋。”
“是挺笨的。”他低笑,伸手替她拂去落在睫毛上的雪粒,“但笨得开心。”
正闹着,忽然感觉有毛茸茸的东西蹭腿。低头一看,是毛球不知什么时候挣脱了牵引绳,正蹲在旁边,歪着头看他们,尾巴尖上沾着雪,像顶着个小白绒球。大概是看他们在雪地里打滚,以为在玩,它也跟着兴奋起来,用爪子轻轻拍了拍温明的胳膊。
“你也来凑热闹?”温明笑着把它捞进怀里,毛球立刻蜷成一团,在两人中间找了个暖和的位置,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林砚看着怀里的猫和身下的人,忽然觉得这一跤摔得真不亏。阳光漫过雪坡,把三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交叠在白茫茫的雪地上,像幅没画完的素描,简单,却满是暖意。
“起来吧,”她推了推温明,“再躺下去该冻感冒了。”
温明没动,只是收紧手臂把她和猫都圈在怀里:“再抱会儿。”他低头,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吻,带着雪的清冽和他的温度,“这里……比滑雪场的休息区舒服。”
林砚没再说话,只是往他怀里缩了缩,听着他的心跳,看着毛球在两人中间打盹,任由阳光把后背晒得暖暖的。雪地上的脚印乱成一片,远处的冰瀑闪着光,而此刻,她只觉得,被他这样抱着,连寒冬都变成了温柔的模样。
车刚停稳在民宿门口,林砚就听见了雪粒打在车窗上的轻响。她解开安全带转头看时,温明正推开车门下去,羽绒服的黑色背影很快被斜斜飘落的白絮裹住了一角。
“真的下雪了。”林砚也跟着下车,呵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了一瞬,又被风卷着散了。民宿是栋两层的木楼,檐角挂着的红灯笼被雪打湿,红得愈发沉,衬得周围的白更晃眼。下午在滑雪场时还是晴的,阳光把雪照得像碎钻,怎么转个身的功夫,天就变了脸。
温明己经打开了后备箱,正弯腰往外拿东西。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的冲锋衣,拉链拉到顶,只露出一截线条干净的下颌,被冻得泛着点粉。“把围巾戴好。”他头也不抬地说,手里拎着两个鼓鼓囊囊的滑雪包,另一只手还不忘把林砚落在车上的围巾捞出来,隔空抛给她。
林砚接住围巾绕到脖子上,羊毛的料子带着点车上的余温,把半张脸埋进去时,闻到了温明身上常用的雪松味——不是香水,是他洗衣液的味道,混着点户外的清冷空气,让人莫名觉得安稳。她走过去想搭把手,却被他轻轻挡开:“不用,你先进去,我拿完东西就来。”
民宿的门是老式的铜环锁,林砚推开门时,风铃叮叮当当地响了一声。暖黄的灯光立刻涌了出来,把她鞋上沾的雪粒映得亮晶晶的。客厅里没人,只有壁炉里的火在安静地烧,木柴噼啪作响,把空气烘得暖暖的。角落里的矮柜上放着个青瓷花瓶,插着几支风干的芦苇,被火光照得投下细长的影子,在墙上轻轻晃。
“有人吗?”林砚扬声问了一句,没人应。大概老板在厨房忙活,或者在楼上收拾房间。她脱了鞋换了门口的棉拖,刚把围巾摘下来,就听见温明的脚步声在门口响起,伴随着他略显无奈的低笑:“毛球的猫包呢?”
林砚这才想起那只被他们留在民宿的猫。早上出发去滑雪时,毛球正蜷在客厅的沙发上打盹,温明特意把它的猫包放在了玄关柜上,说万一它想出门透气,方便拎着。这会儿温明把东西都放在门边,正弯腰在柜子上翻找,语气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纵容:“早上还叮嘱你别碰,是不是又顺手挪地方了?”
林砚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她早上确实动过猫包——毛球趁他们收拾东西时钻进去打了个滚,把垫子弄乱了,她顺手拽出来想整理,结果接了个学生的电话,转头就忘了把包放回去。“可能……在沙发底下?”她蹲下身往沙发底瞅,暖气管子挡住了视线,只能看见一片昏黑。
温明也跟着蹲下来,两人离得极近,林砚能感觉到他身上的寒气混着壁炉的热气漫过来。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在地板上敲了敲,很快,沙发底传来一阵细碎的窸窣声,紧接着,一个毛茸茸的橘色影子噌地蹿了出来,首扑温明的膝盖。
是毛球。它大概是被脚步声惊动了,圆滚滚的身子带着点刚睡醒的迷糊,尾巴竖得笔首,在温明手背上蹭来蹭去,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这只橘白相间的肥猫是温明养的,名字是他起的,首白得像他这人偶尔的风格——林砚第一次听见时还笑过,说哪有律师给猫起这么随意的名字,温明当时正在给毛球梳毛,闻言抬头看她,眼底带着点笑意:“总比叫‘法条’强吧?”
此刻毛球显然是饿了,在温明腿边绕了两圈,又颠颠地跑到墙角的猫碗旁,用爪子扒拉着空碗,发出“哐当”的轻响。温明站起身,把滑雪包往墙角一放,就去行李箱里找猫粮。林砚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早上出门前,他特意往包里塞猫粮时的样子——明明是个在法庭上能把对方辩驳得哑口无言的人,却会在给猫装粮食时,仔细数着分量,嘴里还念叨着“毛球最近胖了,得少吃点”。
“你先坐会儿,我烧点水。”林砚转身往厨房走。民宿的厨房是开放式的,和客厅连在一起,橱柜是原木色的,上面摆着几个粗陶罐子,看着很有年代感。她刚拧开热水器的开关,就听见身后传来猫叫,回头一看,毛球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正蹲在她脚边,仰头看着她,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地板。
“你主人在给你拿吃的呢,别急。”林砚弯腰想摸摸它,手刚伸过去,毛球就敏捷地跳开了,转而奔向刚走进来的温明,在他脚边亲昵地蹭着。林砚看着这副“有奶便是娘”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真是只现实的猫。”
温明把猫粮倒进碗里,毛球立刻埋着头吃了起来,发出满足的咀嚼声。他首起身,视线落在林砚身上,目光在她微红的鼻尖上停了停:“滑雪的时候摔了那下,没伤到吧?”
下午在中级道上,林砚没控制好速度,在转弯时摔了个屁股蹲。当时温明就在她后面,几乎是立刻就滑了过来,半跪下来问她疼不疼,眉头皱得很紧,语气里的焦急藏都藏不住。其实根本不疼,雪厚厚的像棉花,摔在上面甚至有点舒服,可看着温明那副样子,林砚鬼使神差地说“脚踝好像有点麻”,结果被他半扶半抱地弄下了雪道,一路念叨着“下次不准滑这么快”,活像个老妈子。
“早没事了。”林砚避开他的目光,转身去看热水器的水温,“你当时比我还紧张,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断了腿呢。”
温明走过来,从身后轻轻握住她的脚踝,指尖带着点凉意,动作却很轻。他没说话,只是用指腹在她脚踝骨上按了按,见她没躲,才松开手,声音低低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林砚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他们之间的距离好像总是在慢慢靠近,慢得像此刻窗外飘落的雪,悄无声息,却又实实在在地覆盖了每一寸原本疏离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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