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收拾行李时，雪球正蹲在行李箱盖上，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过她叠好的毛衣。温明坐在床边，手里翻着她刚打印好的课程表，指尖在“元旦假期”那行字上顿了顿。
“真要这么早走？”他抬头看她，窗外的雨丝斜斜地织着，把江南的冬日染成了淡淡的水墨画，“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雪，高速可能会封路。”
林砚把最后一件厚外套塞进箱子，拉上拉链时“咔嗒”一声轻响。“票早就买好了，”她拍了拍雪球的脑袋，小家伙顺势往她手心里蹭了蹭，“再说我妈昨天还发消息，说腌好的酱鸭都挂在阳台了，就等我回去吃。”
温明合上课表，起身帮她把行李箱拎到门口。实木地板被行李箱的轮子碾过，发出轻微的声响。他穿一件深灰色的羊毛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的手腕上还戴着那块她上次说“看着很衬你”的手表。
“我送你去车站。”他语气笃定，不像在商量。
林砚想拒绝，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知道温明的脾气，决定的事很少改，尤其是在这种事上——上次她感冒发烧，他愣是推掉了下午的庭，跑遍三条街买了她想吃的那家馄饨。
“雪好像下大了。”她走到窗边，玻璃上凝着层薄雾，外面的世界己经蒙了层白。小区里的香樟树被雪压弯了枝桠，远远看去像一团团蓬松的棉花糖。
温明从衣帽间拿出两件羽绒服，一件递给她，另一件自己穿上。“穿厚点，车站风口大。”他帮她理了理围巾，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耳垂，冰凉的触感让两人都顿了一下。
雪球大概是察觉到要分别，从卧室里跑出来，抱着林砚的裤腿蹭来蹭去，喉咙里发出委屈的“呜呜”声。“等我回来给你带小鱼干。”林砚蹲下身揉它的肚子，雪白的猫毛沾了她满手，“在家要听温律师的话，不许拆家。”
温明站在旁边看着，嘴角噙着浅淡的笑意：“它现在只听你的，我说什么都当耳旁风。”
把雪球安顿在猫爬架上，温明拎着行李箱出门时，雪己经下得很密了。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脚步亮起，暖黄的光落在两人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
“其实不用送的，我自己能行。”林砚看着他把行李箱塞进后备箱，雪落在他发梢，很快积了薄薄一层白。
“雪天路滑，不放心。”温明拉开车门，把副驾的暖气开得足了些，“再说，正好想多跟你待一会儿。”
这句话说得很轻，被风雪声盖了大半，却清晰地钻进林砚耳朵里。她系安全带的手顿了顿，侧头看他时，他己经发动了车子，侧脸的线条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柔和。
车窗外的雪景渐渐模糊，雨刮器有节奏地左右摆动。温明开着车，偶尔跟她说话，讲律所下周要开的年会，讲雪球昨天把他的庭审提纲当成了猫抓板。林砚听着，偶尔应一声，目光却忍不住飘向窗外——雪落在光秃秃的树枝上，像开了一树的梨花，让她想起小时候老家的冬天。
“你家那边，冬天也常下雪吗？”她忽然问。
“很少，”温明转动方向盘，车子平稳地拐过一个弯，“江南的雪下不大，落地就化，不像这里能积起来。”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不过老家的山不一样，雪下在枫叶树上，红的绿的白的混在一起，像打翻了调色盘。”
林砚想象着那个画面，忽然很期待寒假的到来。温明说要带她回老家，看红得像火的枫叶，吃后山采的笋干，或许还能见到那个寄腊肠和桂花糕的阿姨。
“等放寒假，雪应该还没化吧？”她问，语气里带着点期待。
“说不定能赶上一场。”温明侧头看她，眼里的笑意像落满了星光，“到时候带你去山上看雪，我妈做的腊肉火锅，配着雪天吃最香。”
车站的人比想象中多，大多是背着行囊回家的人。温明帮她拎着行李箱，在人群里开出一条路，时不时回头看她有没有跟上。林砚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宽厚的背影，忽然觉得这拥挤的车站也没那么让人烦躁了。
“票取了吗？”他在检票口停下，转身问她。
“取了。”林砚从包里拿出车票，指尖有点凉。
广播里开始播报检票信息，正是她那班车。温明把行李箱递给她，又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塞进她手里——是个小小的绒布袋子，摸起来软软的。
“什么呀？”林砚打开一看，里面是枚猫爪形状的钥匙扣，银色的，上面还刻着个“雪”字。
“雪球的同款，”温明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上次去宠物用品店看到的，觉得你可能会喜欢。”
林砚捏着那枚钥匙扣，冰凉的金属被掌心捂得渐渐有了温度。她忽然想起自己画的那幅速写，画里雪球的爪尖沾着草叶，而此刻，这枚小小的钥匙扣，像是把公园的阳光和此刻的风雪，都串在了一起。
“我很喜欢。”她抬头朝他笑，眼睛弯成了月牙，“谢谢你，温明。”
这是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没有喊“温律师”，也没有别的称呼，就那么自然地从嘴里说出来，像喊了很多年。
温明的耳尖悄悄红了，喉结动了动，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到了给我发消息。”
“嗯。”林砚点点头，拎着行李箱转身走向检票口。走了几步，她又回过头，看见温明还站在原地，雪花落在他肩头，像落了一身的星光。
“你也早点回去，路上小心。”她朝他挥挥手。
他朝她点点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
火车启动时，林砚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的雪景一点点后退。她把那枚猫爪钥匙扣挂在包上，晃了晃，发出轻微的声响。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温明发来的消息：“刚到家，雪球正蹲在你坐过的沙发上发呆。”
附带一张照片：雪球蜷缩在沙发角落，尾巴圈着自己，眼神委屈巴巴的，像是在等她回来。
林砚笑着回复：“告诉它，我很快就回来。”
火车穿过隧道，窗外的光线忽明忽暗。林砚看着手机屏幕上温明的名字，忽然觉得这个冬天好像没那么冷了。雪还在下，思念却像刚煮好的奶茶，在心里慢慢升温。她想起他说的腊肉火锅，想起他眼里的星光，想起那枚刻着“雪”字的钥匙扣——原来喜欢一个人，就像江南的雪，看似轻柔，却早己悄悄铺满了心底的每一个角落。
手机又震了一下，还是温明的消息：“等你回来，我们再去公园，看雪落在银杏树上的样子。”
林砚看着这句话，手指在屏幕上敲了很久，才回复了一个字：“好。”
窗外的雪还在下，火车载着她往家的方向驶去，也载着一颗慢慢靠近的心。她知道，等她回来时，不仅有温暖的家，有想念的猫，还有一个愿意陪她看遍西季风景的人，在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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