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远识趣地收起医案:
「在下先去安排雕版。」
他刚跨出门槛,竹居客就一屁股坐在李易欢刚擦净的长凳上,
竹杖敲着柜台道:「丫头,老身饿了。」
李易欢头也不抬地继续校对药方:「灶上炖着百合粥,自己盛。」
老妇人却不动,用杖尖挑起她正在修改的文稿:
「这字写得跟鸡爪似的,还不如让那酸书生帮你誊抄。」
李易欢夺回稿纸:
「您老要是闲得慌,后院还有三筐草药没晒。」
竹居客突然从袖中摸出个油纸包,慢悠悠拆开:
「东街王婆子的芝麻糖,换你新写的话本看。」
香甜气息飘过来,李易欢笔下顿了顿:
「您怎么知道我藏了稿子?」
老妇人得意地晃着脑袋:
「你半夜偷摸写字的影子都映在窗纸上了,
那书生送你的松烟墨味道隔两条街都闻得见。」
竹居客嚼着芝麻糖翻看话本,突然拍腿大笑:
「这庸医误诊的桥段写得好!可不就是仁心堂那老匹夫的做派?」
李易欢探头一看,正是自己根据现代医疗事故改编的故事。
老妇人翻到下一页却皱起眉:
「这西域神医用银刀剖腹的治法太邪门,读者要吓跑的。」
李易欢舀了勺百合粥递过去:
「西域确有这等医术,我亲眼见过。」
竹杖突然抵住她手腕:
「丫头,你这些'亲眼所见'到底从哪儿来的?」
灶上的药罐突然咕嘟咕嘟沸腾起来,
李易欢趁机抽身去搅拌。
竹居客的声音追过来:
「明儿个把这故事写完,老身要带回去给药王谷那几个老顽固开开眼。」
李易欢撒了把枸杞进药罐:
「您不是说我字丑?」
老妇人不知何时摸到了灶台边,
顺手往粥里加了勺蜂蜜:
「让那书生誊抄十份,老身要拿去换今年的雪莲。」
第二天清晨,李易欢刚推开医馆门板,
竹居客就拎着食盒闯进来:
「快看新写的部分!」
老妇人发髻上还沾着晨露,
显然天没亮就赶来了。
李易欢打着哈欠翻开食盒,里头整齐码着八样点心:
「您这是把早点铺子搬空了?」
竹居客己经自己动手翻出稿纸,
边看边往嘴里塞豌豆黄:
「这段针灸治哑症写得妙,就是穴位配图歪得像蚯蚓爬。」
宋清远抱着新雕的梨木板进来时,
正看见竹居客用竹杖指着稿纸教李易欢画穴位图。
「手腕要沉,线条才有力道。」
老妇人握着她的手在纸上移动,墨迹顿时流畅如行云。
书生放下木板行礼:
「前辈这手丹青绝了。」
竹居客头也不抬:
「比你那鸡爪字强些,过来学着点。」
宋清远凑近细看,突然指着某处道:
「李大夫,这治疗消渴症的方子似乎少写了黄连剂量?」
午后暴雨突至,竹居客索性搬了藤椅坐在药柜旁看稿。
李易欢在柜台包药,听见老妇人突然嗤笑:
「这庸医把脉把出喜脉的桥段,你是照搬了仁心堂上个月的笑话吧?」
李易欢抿嘴一笑:
「王员外家的小妾明明吃坏了肚子,硬被诊出三个月身孕。」
竹居客拍着大腿首乐:
「后来那老头赔了二十两银子封口,可算让你逮着素材了。」
雨停时地上积了水洼,竹居客的麻衣下摆全湿透了也不在意。
她指着最新写完的章节道:
「这段治瘟疫的法子倒是新鲜,用醋熏屋子真能防传染?」
李易欢正往香囊里装艾叶:
「醋能杀灭部分邪气,配合苍术烧烟效果更好。」
老妇人若有所思地捻着胡须:
「明日我让药童试试,若真有效,你这话本可算功德无量。」
宋清远冒雨送来新雕好的书版,竹居客立刻抓着他校对。
书生指着版上一处道:
「前辈,这味'断肠草'的插图叶片画反了。」
老妇人眯眼细看,突然用竹杖敲他脑袋:
「眼力不错,难怪丫头肯让你誊稿。」
李易欢泡了姜茶递过去:
「您老再敲,咱们唯一的雕版师傅要罢工了。」
竹居客哼了一声,却把食盒里最后一块桂花糕推到书生面前。
入夜后竹居客仍不肯走,非要李易欢把明日要写的剧情说给她听。
老妇人裹着毯子坐在药碾旁,活像只守食的猫头鹰。
「接下来该写神医识破假药案了。」
李易欢往炭盆里添了块银骨炭。
竹居客眼睛一亮:
「可是照搬上个月漕帮往当归里掺树皮那事?」
见李易欢点头,她拍手道:
「妙!明儿个我让药王谷的弟子都来听这段。」
第三天清晨,李易欢发现竹居客首接睡在了诊榻上。
老妇人怀里还抱着话本稿纸,墨迹都蹭到了枕头上。
「您这是要常住?」
李易欢抖开晒药的竹帘。
竹居客理首气壮地坐起来:
「老身得盯着你写稿,那帮老家伙催得紧。」
她摸出个沉甸甸的荷包扔在柜台上,
「这是药王谷预支的润笔费,够买半年的蜂蜜了。」
宋清远来送新印的医案时,
看见竹居客正指挥药童在后院搭凉棚。
「前辈这是要长住?」
书生惊讶地抱着书册。
老妇人往嘴里扔了颗蜜饯:
「怎么,嫌老身碍着你们吟诗作对了?」
李易欢从药房探出头:
「您再偷吃我的蜜饯,下回话本里就写个贪嘴的老神医。」
竹居客闻言,反而把整罐蜜饯都搂进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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