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声在废弃工厂的废墟上空盘旋时，凌羽正蹲在警戒线外擦拭靴子上的花粉。那种暗黄色粉末沾在皮革上形成奇特的纹路，像某种未破译的摩尔斯电码。他抬头看向被消防车浇灭的火场，浓烟裹挟着紫色花瓣的焦糊味飘过来，在他眼前幻化成林薇身上那些扭曲的符号。
“凌羽！”秦霜的越野车碾过碎石堆停在旁边，她扔过来一副橡胶手套，“张启明的尸体有新发现，你最好亲自去看看。”解剖刀在她指尖转了个圈，刀刃上还沾着点暗红色的组织，“他的眼球里有东西。”
法医中心的冷柜区弥漫着消毒水的寒气。张启明的尸体被固定在解剖台上，胸腔被打开一个工整的“Y”形切口，和林薇墙上的划痕形状相同。秦霜掀开蒙在死者脸上的白布，凌羽注意到他的眼睑边缘有细微的针孔，像是被人强行撑开过。
“瞳孔放大到极限，但虹膜上有层结晶。”秦霜用镊子拨开死者的眼球，角膜表面浮现出网状的蓝色纹路，在无影灯下泛着荧光，“和陈默培养皿里的液体成分完全一致。更诡异的是，晶状体里嵌着个微型芯片，正在播放一段音频。”
她打开显微镜旁的扬声器，电流杂音中传来女人的尖叫，夹杂着某种液体滴落的嗒嗒声。凌羽突然按住暂停键——那滴水声的频率是每秒1.2次，和他在地下室听到的孩子们手环警报声完全同步。“查芯片的生产编号，还有这段音频的背景音。”
“编号被打磨掉了，但芯片材质里有钋-210的残留。”秦霜调出光谱分析图，蓝色曲线在特定波长处形成尖锐的峰值，“背景音里除了水声，还有种高频噪音，像是某种实验室设备的运行声。对了，你带回来的小女孩做了基因测序，她和林薇确实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两人的DNA序列里都有个相同的异常片段。”
凌羽的手机在白大褂口袋里震动，是程宇发来的加密文件。解密后是段医院监控录像——七年前，张启明被推进手术室时，旁边的病房里躺着个昏迷的女人，床头卡写着“林慧”，正是林薇的母亲。手术记录显示她接受了“基因编辑治疗”，主刀医生签名是“周明辉”。
“这不是巧合。”凌羽放大录像里的细节，林慧的手腕上有个和孩子们相同的电子手环，“周明辉从七年前就开始人体实验，林薇发现的可能不只是星尘计划，还有她母亲死亡的真相。”他突然注意到录像角落有个穿西装的男人，左手无名指戴着枚铂金戒指，正透过手术室的玻璃往里看。
“赵峰！”秦霜的解剖刀顿了顿，“星耀科技的副总裁，主管生物委员会。上周他还以‘意外死亡’为由，拒绝警方解剖林慧的遗体。”
凌羽冲出法医中心时，雨又开始下了。他的沃尔沃刚驶出停车场，就被一辆黑色轿车追尾。后视镜里，戴鳞片手表的男人正举着枪走来，挡风玻璃突然被击穿一个弹孔，子弹擦着他的耳边飞过，在座椅上留下焦黑的痕迹。
“坐稳了！”凌羽猛打方向盘，车子撞断护栏冲进逆向车道。后视镜里的黑色轿车突然失控，侧翻时从车窗滚出个蓝色文件夹，正是张启明办公桌上那本“星尘计划”。他在车流中急刹车，冒雨冲过去捡起文件夹，里面掉出张照片——三十七个孩子站在废弃工厂的空地上，背后的紫色花丛里藏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正举着相机拍照。
“程宇，定位赵峰的实时位置！”凌羽的手指被照片边缘割破，血珠滴在孩子们的脸上，“还有，查七年前林慧的主治医生，我要他的所有就诊记录。”
“他在星耀大厦顶楼的私人实验室！”键盘声混着警报声，“林慧的主治医生就是周明辉，但他的执照十年前就被吊销了！我还查到个更可怕的——那些孩子的基因序列里，都植入了林薇的DNA片段，他们是……”
信号再次中断。凌羽发动汽车时，雨刷器扫开的水雾里，突然浮现出林薇的脸。他猛踩刹车，发现是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正站在路中间举着幅画。画上用紫色花瓣拼出栋建筑的轮廓，楼顶有个避雷针，正是星耀科技大厦。
“姐姐说，这里有会发光的花。”小女孩的手指在画上空划过，留下道淡蓝色的轨迹，“戴眼镜的叔叔，总在半夜给花浇水。”她突然指向凌羽手里的文件夹，“这个，我在实验室见过，藏在保险柜里，密码是‘夜影’的生日。”
凌羽的心脏猛地收缩——“夜影”的账号注册日期是7月13日，林薇的生日。他拨通秦霜的电话，对方的声音带着喘息：“周明辉死了，被发现在他的私人诊所，死状和林薇一模一样，全身布满符号。但这次的符号是用他自己的血画的，还拼出了你的名字。”
星耀大厦的电梯在三十层停下时，走廊里弥漫着熟悉的杏仁味。赵峰的实验室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液体滴落的声音。凌羽推开门，看到周明辉的尸体被吊在天花板上，全身刻满符号，脚下的地板上用鲜血写着“第西幕终场”。
实验台的培养皿里，暗紫色的花正在发光，花瓣上的黄色花粉在空气中凝结成雾。赵峰背对着他站在花前，手里举着个注射器，里面的蓝色液体正顺着管壁往下滴。“你终于来了。”他转过身，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里布满血丝，“林薇总是说，真相就像这花，越美丽越致命。”
凌羽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的戒指上，刻着个微小的“Y”字。“夜影就是你。”
“是，也不是。”赵峰的注射器刺入花瓣，紫色的汁液顺着针管倒流，“夜影是个代号，属于所有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林薇的母亲、张启明、周明辉……还有那些孩子，他们都是夜影的一部分。”他突然指向墙角的铁笼，里面蹲着个熟悉的身影——陈默，右耳后的星星纹身正在发光。
“他是第一个成功的实验体。”赵峰的声音带着狂热，“用林薇的基因修复了烧伤，甚至继承了她的记忆。你以为他帮你找硬盘？那是我故意放进去的，里面的病毒己经侵入了警方的数据库。”
凌羽突然闻到浓烈的汽油味。陈默不知何时点燃了打火机，蓝色的火焰映在他脸上：“林薇说过，要让这些花永远消失。”他扑向培养皿的瞬间，凌羽拽着赵峰冲出实验室。身后的爆炸声中，紫色的花瓣像雪片般飞出窗外，在雨中化作淡蓝色的荧光。
警笛声中，赵峰的嘴角溢出黑血。他攥着凌羽的手腕，在他手心画了个符号——正是林薇身上最复杂的那个刻痕。“他们不会放过你的……”他的眼睛突然睁大，瞳孔里映出个模糊的黑影，“夜影……不止一个……”
凌羽抬头看向楼顶的避雷针，那里站着个穿黑色连帽衫的人，正举着望远镜往下看。雨水模糊了对方的脸，但他能看到那人的左手，戴着枚铂金戒指。
秦霜的越野车停在楼下，她举着证物袋跑来，里面装着片烧焦的花瓣。“化验结果出来了，花粉里含有钋-210和一种未知基因序列，与七年前‘七三生物’泄露的病毒样本完全一致。”她突然指向远处的警戒线，“那个小女孩不见了，监控拍到她被个穿白大褂的人接走，车牌号是……”
“73。”凌羽接过证物袋，花瓣在紫外线照射下泛出绿光，上面的纹路突然清晰起来——是串坐标，指向城市边缘的精神病院。他想起赵峰最后的话，摸出手机给程宇发消息：“查所有名叫‘夜影’的账号，重点找注册时间在七年前的。”
雨停时，天边露出道彩虹。凌羽的沃尔沃行驶在城郊公路上，导航屏幕上的坐标闪烁着红光。他打开那个从实验室抢出来的蓝色文件夹，最后一页夹着张泛黄的照片——十年前的七三生物制药厂，周明辉和赵峰站在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中间，前排蹲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左眼角有颗黑痣，正是年轻时候的张启明。
手机突然震动，是程宇发来的视频。画面里，精神病院的病房里，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正坐在床上画画。窗外，个穿白大褂的人正举着注射器走来，胸前的名牌写着“周明辉”。
凌羽猛踩油门，车窗外的树影在他眼前连成一片暗紫色。他知道，这场游戏远没结束。那些符号、花粉和基因序列，不过是解开更大谜团的钥匙，而真正的夜影，或许就藏在他最意想不到的地方。
车载音响突然自动播放起来，是段熟悉的音频——林薇的尖叫混着液体滴落的声音。凌羽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击着，突然意识到那频率不是警报声，而是摩尔斯电码。他拿出纸笔翻译，最终得到三个字：“救我妈”。
远处的精神病院顶楼，突然亮起一盏灯，在夜空中闪烁着，像颗等待救援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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