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偶尔掠过的车灯在墙壁上投下转瞬即逝的、扭曲的光影，主教在躺椅上首起身来。
她“啊哈”了一声。
“抱歉，眷属，我忘了一件事。”
她指的是那张金卡。
说罢，陆光大腿内侧的火辣辣地疼。
红衣主教冰凉的指尖拂过那片刺痛的皮肤，神情专注。
“忍着点喔。”
她低语，鸽血红的瞳孔深处掠过一丝金芒。
陆光咬紧牙关，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那张金卡，此刻如同活物般扎根在他的血肉里，边缘延伸出细密的、汲取能量的红色丝线。
主教俯身，红纱垂落，阴影笼罩住他的伤口。
她并非用手，而是将苍白的嘴唇贴近那片狰狞的皮肤。
陆光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侵入，紧接着是血肉被强行剥离的剧痛。
伴随着一声轻微的、血肉分离的“啵唧”声，那张烫金的卡片被无形的力量“吸”了出来，悬浮在主教掌心。
“呃啊！咝......”
上面沾染的陆光的鲜血正迅速被卡片吸收，金光流转，仿佛被重新激活。
剧痛消失，伤口快速结痂。
陆光喘着粗气，只见主教舔舐着金卡。
金卡一点点软化，最后变成了一张湿透了的纸片，被扔进垃圾桶。
“收工。”
她重新躺回躺椅。
陆光撑着坐起来，银灰色的眼睛扫过这间属于他的、却己变得陌生的公寓。
成为BBI的一员......这个身份像一件不合身的沉重外套裹着他。
“所以，”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作为BBI的一员，我们的任务到底是什么？就像今晚那样……收容‘异常’？”
主教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任务吗？”她闭着眼睛回答，“很简单。寻找主，清除‘不稳定因素’……静静等待主的降临。或者说，等待祂愿意再次向我们投来一瞥。”
“那么，特权呢？”
陆光对主不是特别感兴趣。
“当然。”主教睁开眼睛，“我们不受一般法律的束缚，资源倾斜，生活便利……代价就是，我们得终身听BBI的使唤。”
突然，主教鬼魅一样冲到陆光面前，抓住他的双肩，悲伤而愠怒地看着他。
“看到你体内新生的力量了吗？那些缠绕万事万物的线。当你，或者我，成长到某个‘临界点’时……”她的指尖划过陆光的太阳穴，“他们BBI啊，就会嗅到味道。监控只是他们最为温和的手段。定位、收容、回收。最后，‘无害化处理’。”
“无害化处理......”
陆光咽了一口口水。
“没错。”
主教松开手。
陆光的心沉了下去。
他看到，一些莫名其妙的线，从极远处伸来，束缚在自己身上。
“你对‘主’......”陆光试探地问，“是什么态度？听起来各位都想见祂。”
提到“主”，主教的神情瞬间变得复杂，鸽血红的瞳孔深处燃起一丝微弱却顽固的火焰，那是深入骨髓的依赖与信仰，永远无法磨灭。
“祂是救主，是能把我们拯救的存在......”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很多我们的同类用尽一生去追寻祂都无果，而我是最幸运的一个，因为，我亲眼见到过主一次，蒙受祂的垂怜。”
“那祂有和你说什么吗？”
“唉......我想不起来了。”主教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倒不如说，我的记忆被抹去了。难道主不愿意让我回想起那段记忆？为此我也思考过很久......”
长时间的沉默。
她忧郁地看向陆光：“总之，眷属。你得马上适应和我一同猎杀同类的生活。那些失控的、危险的、或者仅仅是BBI判定为‘冗余’的异常……都是你的目标，早日习惯罢。”
随后，她把声音压得更低：“甚至......作好把我干掉的准备。如果有一天，BBI认为我失控了，或者我的‘回响’威胁到了他们的计划，他们会毫不犹豫地下达清除命令。那时，不要犹豫。杀了我，或者被我杀掉。”
突然，她笑了。
“只是可惜，你我二人是共生的，假如我死了，你也活不了多久。”
房间陷入死寂。
她瘫在卧室里那张唯一的躺椅上，慢慢闭上双眼。
“天快亮咯。”她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慵懒，倦意满满，“我需要好好休息一下......眷属，接下来的时间，就随你喜欢了。”
陆光躺回去，闭上眼睛，主教冷冰冰的话语仍在脑海中回荡——“作好把我干掉的准备”。
他无法想象自己杀死她的场景，无法接受。
主教的嘴角不经意地扬起，随后，她翻了个身，朝向陆光。
房间沉入粘稠的黑暗，黎明前的死寂压得人窒息。
陆光仰面躺在床上，身体像散了架，大脑却在灼烧。
主教的命令——“干掉我”、“猎杀同类”——如同冰锥反复穿刺。
他猛地睁眼，天花板上，自己银灰色的瞳孔在黑暗中幽微闪烁。
似乎寻求某种保护，他本能地看向窗边。
红衣主教此刻正蜷在躺椅里，像一团凝固的暗影，没有气息。
观测者的视野穿透黑暗：构成世界的线条模糊混沌，唯有连接他们的那根因果线，此刻疲惫地搏动着暗红的光。
他聚焦于她。
心口处，暗金闪烁，那是她不灭的“回响”，还是她对主的信仰？
红纱下，缝合线若隐若现，沉睡的唇线竟透出孩童般的柔和，那微微上扬的嘴角，似乎还残留着月华。
陆光凝视着那点暗金。
美丽，诡异，强大，脆弱。他的共生者，引导者，也可能是必须终结的目标。他被撕扯，受困于黑暗。
时间凝固。城市死寂。只有他和躺椅上那团沉寂的猩红，以及那根微弱搏动的暗红之线。
突然——
嘀嘀嘀嘀嘀——！！！
这踏马的电子闹铃！
床头柜上，闹钟屏幕爆出刺眼蓝光，“7:00 a.m.”狰狞跳动，蜂鸣声在这个房间里尖啸。
在躺椅上的女人烦躁地嘟囔了一声。
“抱歉，我忘了这件事。”陆光说。
“哦，那你快。”
(http://www.shuxiangmendi.net/book/cddcdd-4.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shuxiangmendi.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