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光迅速关掉闹钟。
他轻手轻脚地下床、洗漱。
镜中,眼下的乌青淡了些许,但那双银灰色的眼眸,即使在柔和的光线下也显得过于锐利、非人,像打磨过的冷钢。
牙膏的薄荷味冲入鼻腔,胃部立刻传来熟悉的、微弱的排斥感。
他皱眉,只潦草漱口,放弃了早餐的念头。
上午8:58,陆光踏入公司大门,比规定时间晚了近一小时,按照公司规定,要罚钱。
罚钱?没门!
前台小姐看到他,笑着说:“陆先生早!今天气色真不错!”
欸,情况有点不一样。
全无刚进门时的局促,他大摇大摆地来到自己的工位。
果然,那个素来严苛,饱受诟病的部门经理冷不防走了过来。
陆光嗤了一声,心想他要是敢说自己几句,首接指着他脑袋骂。
然而,这位习惯拿鸡毛当令箭的部门经理正搓着手,脸上是陆光从未见过的、近乎谄媚的和煦。
“小陆啊,来了就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年轻人工作压力大,偶尔晚点没关系!你的工作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年终奖少不了你的!哈哈哈。”
陆光很是惊奇,一旁的同事有的发出惊叹,有的则阴狠地看着他,窃窃私语。
“陆哥,你把他拿捏了?牛逼啊!”
“你是不是要升官了?赶紧这玩意儿炒了,大家都请你喝酒!”
陆光成为“观测者”后,听力也敏锐起来,他清楚地听到角落里一帮人的闲言碎语,坦然地接过话头:
“可不是吗?那个经理我是要炒的,一些说我风凉话的人,更是要卷铺盖滚蛋!”
他满意地看到那些小人噤若寒蝉,恐慌地躲避自己的视线。
...
...
这个上午,前所未有地轻松,正大光明地摸鱼也没人打扰。
到了午休时间,他避开“美一天”,去了另一家便利店。
出于习惯,他从冰柜里拿了一瓶冰红茶,仔细看了一眼,BBI的标志赫然印在瓶身。
是的,虽说BBI是最富盛名的科技公司,但是镜之都所有食品的投放却需要经过他们的审查。
陆光只是抿一小口,就恶心地想吐,好像里面加了过量的催吐剂。
下午,他几乎无事可做,人事部却好像有人闹事,之后,有几个人或恼怒或满脸泪花地收拾自己的东西。
他们被开了。
陆光瞄了一眼,全是早上被自己骂过的人,心中一阵畅快。
傍晚,他提着在超市买的、毫无食欲的食材,脚步却不自觉地走向了“美一天”。
店内灯光偏暗,林慕鹿正低头擦拭收银台。
她眼下的青色更深了,像晕开的墨迹,整个人透着一股疲惫的紧绷感。
风铃轻响,她抬起头。看到陆光的瞬间,她擦拭的动作僵住了,目光在他脸上,好像在死死盯着他那双银灰色的眼睛。
原来我眼睛有没有变色,大家都看得到是吗?
“你……”她声音有些干涩,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后来……去了吗?那个剧院。”
好吧,是我多虑了。
陆光眨眨眼。他能清晰地看到,林慕鹿心脏位置一条大概率代表“恐惧”的深紫色线条正在剧烈扭动。
同时,一条代表“执念”或是“失望”的灰白色线条从她脑中延伸出来,死死缠绕在那个问题上。
“我去了。”
林慕鹿攥紧了手中的抹布,指节发白。
“我哥……林野平。八年前,他也拿到了一张那样的卡,然后……”她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就失踪了。那个剧院,它到底是什么?我哥他......还活着吗?你有见过他吗?求你了!”
陆光避开了她灼热的目光。
观测者视野下,更多线条显现:一条温暖的、代表“亲情”的橙色线条连接着她和一个遥远、极其黯淡的光点。
那个光点,不会是他哥吧?
这条线正被浓郁的“绝望”黑线慢慢侵蚀,陆光隐隐察觉到,如果那条橙线断掉了,她哥就有可能就彻底回不来了。
“你哥还活着。”陆光开口,语气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怜悯,“但是你绝对不能忘记他。”
“是,是吗?谢谢你。主要是,我最近都有点精神恍惚了,我竟然看见过我哥在这条街出现,我想叫住他,可是,他一个拐角就消失了......”
林慕鹿喘着粗气,她没再追问,猛地转过身,背对着他,肩膀微微颤抖。
那条“执念”的灰白线条变得更加凝实、尖锐,如同淬毒的针。
陆光放下手中的袋子,没再说话,转身离开。
他能感觉到背后那道沉重而悲伤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压在他背上。
回到公寓楼下,天色己完全黑透。
用钥匙打开门,迎接他的是比夜色更深的寂静。屋内没有一丝光亮,也没有任何气息流动。
“我回来了。”陆光的声音在空荡的玄关回荡,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习惯性的期待,“一整天都没吃东西,我说你啊,至少给个声......”
无人应答。
他“啪”地按亮客厅的灯。
柔和的光线瞬间填满空间,也照亮了窗边那张躺椅。
陆光的心跳在那一刻几乎停滞。
躺椅上,没有人。
只有……一张皮。
一张极其完整、甚至可以说是精美的“人皮”。
它保持着蜷缩的姿势,苍白得毫无血色,像一件被遗弃的、空荡荡的丝绸睡衣,松松垮垮地搭在躺椅的织物上。红纱依旧覆盖在头部的位置,但下面空空如也。
那标志性的、横贯面部的缝合线清晰可见,此刻却失去了所有生机,如同画上去的拙劣纹路。
更诡异的是,这张皮的表面,还残留着主教那独特的、枯萎玫瑰与陈年葡萄酒混合的冰冷气息,甚至能依稀看到她身体的轮廓曲线。
陆光僵在原地,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首冲头顶,比任何一次面对怪物时都更甚。
他死死盯着那张皮。
蜕皮……
她不是简单的离开,也不是被抓走。
她是……蜕皮走了?!
“主教……” 他喃喃出声,声音干涩,饥饿感开始肆虐。
躺椅上的那张空壳,在灯光下泛着一种非人的、死寂的光泽。红纱的阴影投在空洞的皮囊上,像一张无声嘲笑着他的嘴。
她去了哪里?蜕皮意味着什么?是进化?失控了?
陆光缓缓走近,伸出手,指尖颤抖着,几乎要触碰到那冰冷、失去生命的表面。
就在这时,他银灰色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看”到了——在那张空皮囊的旁边,光洁的地板上,清晰地印着几个小小的、湿漉漉的、散发着微弱热气的......
赤足的脚印。
脚印的痕迹,在门口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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