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清把密封材料样品“啪”地拍在冯靖远桌上，搪瓷盘被震得“哐当”响。灰黑色的方块看着不起眼，却在灯光下泛着细密的光泽，像块被秋雨浸透的老青砖。“成本降40%，”她用指甲划了划样品边缘，留下道浅痕又迅速弥合，“比德国的耐磨三倍——嵌在你那台老轧机的控制阀上，保准三年不用换。”
冯靖远拿起样品掂量，分量比想象中沉，指尖蹭过表面的粉末——是叶清清调配方时蹭的，指甲缝里还嵌着点灰黑，像刚从矿场回来的勘探队员。“蓝海贸易的利润率能提5个点。”他翻着成本核算表，笔尖在“原材料”一栏打了个勾，“你用的聚西氟乙烯掺了回收料？比例控制得刚好，性能没降多少。”
叶清清从抽屉里摸出块德国样品，放在旁边对比：“他们的工艺太死板，非说纯度得99.9%，其实加10%回收料，韧性反而更好——就像你调稀土配比，不是越纯越好。”她忽然压低声音，凑近了说，“周明从莫斯科发回的电报，钛矿市场价是国际的1/3，罐头却溢价300%——这买卖做得。”
星芒系统的屏幕上，苏联物资价格曲线像条疯长的藤蔓，钛矿的绿线往下掉，罐头的红线往上冲，交叉处像把张开的剪刀。“增调自行车和布匹，”冯靖远的红铅笔在东欧港口圈了个圈，“从波兰转口，伪装成‘民用援助’——你祖父的旧商路派上用场了。”叶清清的指尖在“土耳其保税区”几个字上敲了敲：“叔公说那边的海关好打点，塞两箱罐头就行，跟三线厂送瓶酒请师傅一样。”
实验室的研磨机“嗡嗡”转着，叶清清盯着密封材料的磨损数据，忽然笑出声：“你看这摩擦系数，0.08，比德国样品低0.02——就凭这个，巴西的矿山设备订单能再拿三成。”冯靖远递过杯咖啡，热气在她眼镜片上蒙了层雾：“秦砚秋说苏联航空材料研究所的高温合金配方有价值，让她团队评估下，合适就用牛仔裤换回来。”
傍晚李铁来领新密封件，看见叶清清在给样品贴标签，上面写着“华耀-001”，字迹龙飞凤舞。“叶小姐这手艺，比缝补衣服还巧。”他掂着样品往车间走，“老轧机要是会说话，准得说‘舒坦’。”叶清清对着他的背影喊：“记得测耐磨数据，每周报一次——别学那些老顽固，光凭手感说瞎话！”
冯靖远看着她在报价单上签字，笔尖在“离岸价”后面顿了顿，忽然想起她在莫斯科被砸的办事处窗户。“那边的黑帮没再找麻烦？”他的声音轻了些，“周明说你把钛矿合同藏暖气片缝里，够胆大的。”叶清清的笔顿了顿，指甲缝里的粉末簌簌往下掉：“跟他们玩横的没用，得用脑子——就像这密封材料，硬顶不如巧劲。”
深夜整理苏联物资清单时，叶清清在“高温合金”旁边画了个小小的钢笔图案。冯靖远凑过去看，她赶紧用手盖住：“没什么……就是觉得，这配方要是拿到手，秦工肯定高兴。”他忽然笑了，把她的手挪开：“画得不错，比你标矿场坐标差不了多少。”窗外的月光落在样品上，密封材料的细缝里，像藏着片不会生锈的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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