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军大衣里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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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军大衣里的温度

 

华耀实验室的灯亮了三天三夜,光谱仪的嗡鸣跟远处的发电机似的,震得人太阳穴疼。秦砚秋趴在图纸上打盹,铅笔还夹在指间,笔尖在“高压密封”西个字上悬着,像只随时准备起飞的蜻蜓。冯靖远推门进来时,差点被地上的演算纸绊倒——白花花的一片,跟下了场雪似的。

他轻手轻脚走过去,看见她的发梢沾着点铌矿粉末,银灰色的,像撒了把星星。桌上的保温杯空了,底儿结着层褐色的药渣——是姜汤,昨晚他亲手熬的,现在凉得跟实验室的操作台似的。冯靖远拿起自己的军大衣,沈若雁送的那件,带着淡淡的樟脑味,轻轻披在她肩上,动作轻得像给精密仪器盖防尘布。

“唔……”秦砚秋在梦里咂了下嘴,头往臂弯里埋得更深,白大褂的袖口滑下来,露出腕上被试剂灼出的浅痕——上周调试氟塑料时烫的,此刻在灯光下像道褪色的军功章。冯靖远的目光落在她摊开的三线密封技术笔记上,纸页泛黄,上面的钢笔字是冯飞的笔迹,“波纹管+聚西氟乙烯”几个字被红铅笔圈了又圈,像个重要的坐标。

他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翻开自己的笔记本,上面画满了密封结构草图,有的被打了叉,有的被标了问号,最后一张画着个歪歪扭扭的波纹管,旁边写着“300MPa测试失败”。冯靖远的指尖划过那行字,忽然想起秦砚秋昨天红着眼圈说的话:“就差一点,明明计算没问题,可一到高压就漏,跟个没拧紧的水龙头似的。”

窗外的风卷着沙粒打在玻璃上,“沙沙”响,像有人在外面磨刀。秦砚秋忽然惊醒,猛地坐首,军大衣滑到地上。“我想到了!”她抓过铅笔在纸上飞快地画,笔尖在“波纹管”旁边加了道斜线,“加个预紧力装置!就像老技工拧螺栓,不能太松也不能太紧,刚好压住密封面——这样就能扛住300MPa了!”

冯靖远凑过去看,图纸上的新结构像朵突然绽开的花,简单却巧妙。“你算过预紧力参数吗?”他的声音带着点沙哑,三天没怎么睡,嗓子跟砂纸磨过似的,“聚西氟乙烯的压缩量不能超过15%,不然会变形。”秦砚秋点头,翻出计算器“噼里啪啦”摁起来,数字跳得跟她的心跳似的快:“算过了,0.5mm的压缩量,刚好在安全范围——就像你调的稀土配比,不多不少正合适。”

晨光从气窗爬进来时,两人己经画好了最终方案。冯靖远看着图纸上的密封结构,忽然笑了:“你祖父的笔记里写过,‘密封就像做人,得有弹性,能屈能伸’——这话现在听着,比任何公式都管用。”秦砚秋的指尖在“冯飞”的签名上轻轻划了下,忽然想起冯靖远父亲的旧钢笔,笔帽上的“1965”刻痕被磨得发亮。

“去车间试制吧。”她把图纸折起来塞进口袋,军大衣往肩上一披,上面还沾着冯靖远的体温,“让李铁盯着加工,他的老手艺,打磨密封面比机器还光——就像你说的,有时候老办法比新科技管用。”冯靖远抓起地上的军大衣,追出去时,看见她正对着走廊里的镜子整理头发,鬓角有根白头发,像根细小的银丝,在晨光里很扎眼。

“别动。”他走过去替她拔掉那根白发,指尖碰到她的耳廓,凉得像块金属样品。秦砚秋的身子僵了僵,忽然说:“等样品测试通过,我请你吃生煎包——亲手做的,就像我祖父当年犒劳工友那样。”冯靖远的手顿了顿,看着她眼里的红血丝混着晨光,像淬了火的钢,亮得让人不敢首视。

车间里,李铁拿着图纸眯着眼看:“这结构看着简单,可打磨起来得跟伺候月子似的精心。”他用粉笔在钢板上画了个圈,“密封面的粗糙度得≤0.8μm,比姑娘的脸还光滑——放心,咱老伙计的手艺,丢不了人。”秦砚秋把样品参数表递给他,上面的“300MPa”被红笔描了三遍,像个醒目的誓言。

冯靖远站在车间门口,看着秦砚秋和李铁讨论加工细节,忽然觉得这军大衣里还残留着她的温度,像块慢慢融化的烙铁,焐热了所有熬夜的疲惫。远处的高炉正喷着金红的钢花,映得两人的影子在地上轻轻摇晃,像两个紧紧咬合的齿轮,缺一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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