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保室的监控屏泛着冷光，叶清清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跟弹钢琴似的，就是没那么好听——噼里啪啦的，像车间里掉了一地扳手。屏幕上那小子戴着帆布手套，正跟星芒系统的主机柜较劲，撬锁的姿势笨得像学徒第一次握锉刀，冯靖远瞅着都替他着急：“这手法，还不如巴西港口那帮偷矿石的利索。”
叶清清“嗤”了声，指尖点向屏幕右下角：“看这儿。”一串荧光乱码突然顺着柜门缝渗出来，在地板上拼出华耀的厂徽，绿幽幽的跟夜猫子眼睛似的。“动态水印，”她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耳坠上的小铃铛叮当作响，“我掺了稀土荧光粉，白天瞅不着，夜里能亮八小时——比银行的密码锁靠谱，那玩意儿还能撬，这水印蹭手上三个月洗不掉。”
冯靖远刚从外面进来，寒气顺着衣领往里钻。他把手里的热咖啡往叶清清面前一推，搪瓷杯底“咚”地撞在桌上，惊得她手一抖。“零下三度穿单鞋？”他瞅着她露在靴子外面的脚踝，冻得跟紫茄子似的，伸手就把暖气旋钮拧到底，“你这脚是铁打的？回头冻成冰棍，巴西客户还以为咱华耀虐待童工。”
叶清清没躲，任由他的手裹住她的手背。她的指尖沾着监控录像的打印纸碎屑，糙得像刚卸完货的码头工人，却在他掌心里慢慢暖过来。“你教我的，防人之心得像液压阀的密封圈，”她抽回手时耳尖发红，抓起咖啡猛灌一口，烫得首吐舌头，“多一道防护，就少十分风险——再说了，这单包头稀土矿纯度99.9%，值当我挨冻。”
窗外的货车鸣笛声撕破了晨雾，叶清清突然蹦起来：“矿到了！”帆布包往肩上一甩，露出半截检测报告，纸边卷得跟波浪似的。冯靖远追出去时，正看见她踩着积水往磅房跑，靴子溅起的水花像群受惊的鱼，在晨光里闪着亮。他低头瞅了眼桌上的咖啡，热气在杯口绕了个圈，突然觉得这姑娘的性子，跟她祖父留下的旧商路地图一个样——看着弯弯曲曲，实则条条通罗马。
调度会开到晌午，海润制药的图纸在桌上摊了满满一层。冯靖远的红铅笔在“铌基医用导管”几个字上圈了又圈，笔尖戳得纸都发皱：“三线的无菌标准，能让这导管在人体内多撑五年——就跟老技工保养机床似的，细节到了，寿命自然长。”叶清清突然推门进来，手里举着份电报，纸角还沾着西伯利亚的雪粒，在暖气里化成小水珠，像撒了把银粉。
“苏联那边回话了，”她的声音带着跑出来的喘息，电报在手里哗啦啦响，“钛矿纯度99.95%，比合同多0.02%——那帮老毛子，总算没耍滑头。”冯靖远接过电报，指腹蹭过字迹里的冰碴子，突然想起叶清清在莫斯科被黑帮砸窗的事，那道疤的长度刚好是华耀合金的厚度公差，0.03毫米，不多不少。
监控屏还在循环播放窃密者被保安带走的画面，那人戴的帆布手套上沾着点点荧光，跟长了绿霉似的。叶清清趴在屏幕前笑：“这下好了，走到哪儿都自带‘小偷’标签。”冯靖远看着她眼里的光，突然觉得这动态水印设计得真妙——不光防了贼，还藏着股子不服输的劲，跟他们这群搞工业的一样，看着闷，实则内里全是硬货。
傍晚李铁来送报表，瞅见监控室里的咖啡杯，凑过去闻了闻：“嚯，叶小姐这咖啡够浓的，跟车间的切削液似的。”叶清清拿起报表就拍他胳膊：“懂啥？这叫提神——跟你们老技工揣着浓茶盯轧机一个理。”冯靖远在旁边笑，看着窗外的矿车排成队，突然觉得这日子就像那杯咖啡，初尝有点苦，细品全是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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