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耀实验室,低温箱的嗡鸣像只不倦的蜂,在凌晨的寂静里荡开。秦砚秋趴在光谱仪旁的铁桌上,白大褂的袖口垂到地面,沾了点银灰色的合金粉末,像落了片细雪。她的笔记本摊在面前,最后一页的曲线画到一半,铅笔滚落在地,在水泥地上留下道浅浅的黑痕。
冯靖远推开门时,寒气从低温箱的缝隙里钻出来,带着液氮的腥气,激得他打了个寒颤。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看见秦砚秋的脸颊贴着检测报告,纸页上“合金寿命测试”的字样被她的呼吸洇出片浅痕,像给这冰冷的数据添了点活气。
“又熬通宵?”冯靖远的声音放得很轻,怕惊扰了这难得的安静。他脱下自己的工装外套,往秦砚秋肩上盖时,指尖触到她后颈的碎发,带着点实验室特有的药水味。外套上还留着车间的机油味,混着她发间的皂角香,在空气里漫成种奇怪的暖。
低温箱突然发出“嘀”的提示音,测试结束了。秦砚秋猛地惊醒,睫毛上还沾着点没擦净的耦合剂,像只刚破茧的蝶。“多少小时?”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手忙脚乱地去抓记录笔,却被冯靖远按住了。
“1200小时,无裂纹。”他把打印好的报告往她面前推,纸页边缘还带着打印机的余温,“比设计标准多撑了200小时——你调的稀土配比,成了。”
秦砚秋望着报告上的曲线,忽然笑了,眼里的红血丝混着泪光,像淬了火的钢。她想起三天前的深夜,冯靖远在这里帮她重算三组对照实验,两人头挨着头看示波器的绿光,他的钢笔尖在“0.001毫米误差”旁画了个小小的对勾,说“这才是你的水平”。
冯靖远忽然抓起电话,听筒里传来总机的忙音。“喂,专利局吗?”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华耀科技秦砚秋团队研发的铌基合金,申请国际专利——对,发明人就写她的名字,费用我来想办法。”
秦砚秋的指尖在“1200小时”的数字上反复,忽然想起祖父的笔记本,里面夹着张1959年的高炉照片,老人站在火光里,眼里的光和此刻的冯靖远很像。“其实……”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配方里有你的建议,该写两个人的名字。”
实验室的窗外,天渐渐泛白。冯靖远把温好的牛奶往她面前推,搪瓷杯的边缘磕在铁桌上,发出清脆的响。“你的合金,就该署你的名。”他的目光落在她手背上的烫伤疤上——那是上周试配方时被试剂溅的,“就像这1200小时的测试,谁也替不了你熬。”
秦砚秋抱着专利申请单走出实验室时,冯靖远的工装外套还搭在她臂弯里,带着点烟草和机油的味道。她忽然回头,看见他正对着低温箱记录数据,侧脸的线条在晨光里像块精密的铸件。原来有些认可从不需要说出口,就像合金里的铌元素,看不见,却撑着整个结构的强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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