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的南江冶金局办公楼，北风卷着雪粒打在玻璃窗上，噼啪响得像有人在用指甲刮。冯靖远站在公告栏前，指尖捏着张皱巴巴的小报，“华耀科技窃取R国技术”的标题用红油墨印着，刺得人眼睛生疼。CIA的造谣像层劣质的漆，刷在刚起步的工业突围路上，看着恶心，却刮不净。
“冯工！”沈若雁的声音从走廊那头传来，军绿色的帆布包在她肩上颠得像只雀跃的小鹿。她踩着积雪跑过来，睫毛上沾的雪粒簌簌往下掉，在水泥地上洇出星星点点的湿痕。“总装部的批文！”她把份牛皮纸文件往他怀里塞，纸页边缘的火漆印硌得他胸口发疼，“刚从机要室取的，比你说的‘未来证明’管用吧？”
冯靖远展开批文时，油墨的清香混着雪的寒气漫出来。“华耀科技铌基合金通过军工认证”的黑体字下，盖着枚鲜红的钢印，边缘的齿轮纹路清晰得像显微镜下的晶界。他忽然想起三天前CIA散布的谣言，那些模糊的“证据照片”里，合金的金相图明显被篡改过——就像给好钢镀了层锈，看着吓人，实则伤不了筋骨。
沈若雁忽然踮起脚，替他拂去肩上的雪。她的指尖擦过他的衣领，带着点护手霜的杏仁味，混着批文的油墨香，在凛冽的空气里漫开。“知道你急着查源头，”她的声音放轻了些，像在调试台精密的仪器，“但这钢印比什么都管用——军工的东西，掺不了假。”
办公室的暖气不太足，冯靖远把批文铺在暖气片上烘着，纸张的褶皱渐渐舒展开。沈若雁从帆布包里掏出个保温杯，往他手里塞时，杯壁的温度烫得他一缩手。“秦砚秋熬的姜汤，”她眼里闪过点狡黠的笑，“说你昨晚又在实验室待了通宵，寒气重。”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把办公楼的屋顶盖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冯靖远望着批文上的钢印，忽然想起1985年第一次见沈若雁的样子，她抱着高频探头站在军工厂的仓库里，军绿色的工装裤膝盖处磨得发亮。那时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双手会一次次递来最关键的“盾牌”，替他挡住暗箭。
“造谣的人算准了咱们拿不出铁证。”冯靖远的拇指在钢印上反复，冰凉的金属质感让他想起车间里的游标卡尺，“可他们忘了，军工认证比任何广告都硬气——就像李师傅说的，真金不怕火炼，好钢不怕造谣。”
沈若雁忽然从包里掏出份检测报告，往批文旁一放。“这是航天六院的复检数据，”她的指尖在“抗硫性0.032%”的字样上划了划，“比军标还严三个等级。”报告的边角别着片压平的玉兰花，花瓣己经干透，却还留着点淡淡的香——那是上个月冯靖远在车间给她摘的。
办公室的挂钟敲了十下，钟摆的影子投在批文上，像给鲜红的钢印镶了圈黑边。冯靖远抓起电话，听筒里传来秦砚秋带着睡意的声音：“合金的国际专利申请通过了？”他忽然笑了，声音里的冰碴子全化了：“不仅通过了，还多了块‘护身符’。”
沈若雁收拾文件时，发现冯靖远在批文的空白处画了个小小的箭头，首指钢印。“下午让谢玉茹把批文复印五十份，”她把牛皮纸文件折成方块，火漆印在阳光下闪着红，“贴遍车间和实验室——就像你说的，对付谣言，得用最实在的东西砸过去。”
冯靖远忽然低头，在她发顶轻轻吻了下。雪的凉意还停留在她的发丝上，却烫得他心口发暖。他想起沈若雁刚才踮脚拂雪的样子，那动作里藏着的，是比批文更坚硬的信任——就像块经过千锤百炼的合金，任你怎么造谣抹黑，强度始终在那摆着，半点不含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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