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江国际大厦，谈判室的空调冷气太足，冯靖远攥着钢笔的手指有些发僵。R国代表佐藤把专利侵权诉讼状推过来时，指甲在“铌基合金配方抄袭”的字样上划了划，金框眼镜后的眼睛闪着精明的光：“冯先生，贵司的合金成分与我司1980年专利重叠65%，这可不是巧合。”
冯靖远的指尖在诉讼状的边缘敲了敲，木质桌面发出笃笃的响，像在给对方的施压倒计时。他忽然想起秦砚秋昨晚在实验室说的话：“三线1974年的稀土微合金化专利，比他们早六年——这就像老祖宗传下来的地契，谁先占的，地就是谁的。”
休会的铃声刚响，冯靖远就推门而出，走廊里的热空气涌过来，带着点栀子花的香。秦砚秋正站在饮水机旁，手里举着杯晾温的白开水，玻璃杯壁上凝着层细密的水珠，像她指尖常年沾着的合金粉末。“他们的专利漏洞标在这页。”她把本三线技术手册往他怀里塞，纸页间夹着张便签，红笔圈出“未提及抗硫性改良”的字样。
冯靖远接过水杯时，指尖触到她的手。秦砚秋的指腹上结着层薄茧，是常年握显微镜和移液管磨出来的，粗糙的触感像块未经打磨的合金，却比任何精致的饰品都让人踏实。“这是1975年军工厂的试验记录，”她的声音压得很低，睫毛在便签上投下细小的影，“抗硫性0.032%，比R国专利的指标高12%——这是咱自己的东西。”
谈判室的门再次关上时，佐藤的脸色沉得像块淬火失败的钢。冯靖远把三线手册摊在桌上，泛黄的纸页上，冯飞用红铅笔写的“稀土配比1:0.3”的字样，在灯光下泛着旧时光的暖。“佐藤先生说‘抄袭’，”他忽然笑了，指尖点在1974年的日期上，“难道要让儿子告父亲侵权？”
秦砚秋在走廊里等了整整两个小时，皮鞋跟在水磨石地上蹭出浅痕。她望着谈判室的门缝，里面传来冯靖远沉稳的声音，夹杂着佐藤的急辩，像两台咬合的齿轮在较劲。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她的白大褂上，口袋里露出的半截合金样本，反射着细碎的光，像藏着个沉默的秘密。
门开时，冯靖远的额角渗着层薄汗，却朝她扬了扬手里的和解协议。“他们撤回诉讼，”他把水杯往她面前递，里面的水还剩半杯，“同意共享专利——就像你说的，老祖宗的东西，谁也抢不走。”
秦砚秋接过空杯时，发现杯底印着圈淡淡的茧痕，是她常年握杯的地方。“专利局的人说，下周就能受理咱们的国际申请，”她忽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个小纸包，“这是新炼的合金样本，抗硫性又提了0.002%——给你当‘武器’。”
走廊的风吹起她的白大褂下摆，露出里面工装裤的膝盖处，磨得发亮的布料像块经受过千次轧制的钢板。冯靖远望着她转身离开的背影，忽然明白，这场专利战能赢，靠的不只是老档案里的纸页，更是眼前这双结着茧的手——它们握着的，是比法律条文更坚硬的技术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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