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华耀实验室的窗玻璃上凝着层薄冰,像给窗外的月光蒙了层毛玻璃。秦砚秋攥着张数据单,指尖把纸页捏出三道深深的折痕,白大褂的口袋里露出半截光谱仪的检测探头,金属的凉意顺着指尖往心里钻——刚复现的高温合金疲劳测试数据,比上周的标准值突然低了15%,像根扎在精密仪器上的毛刺,怎么看都别扭。
“冯工在吗?”她的指节叩在办公室门上,声音压得很低,却在寂静的走廊里荡出回声。门内传来钢笔落地的轻响,接着是冯靖远带着睡意的嗓音:“进。”
台灯的光圈里,冯靖远正趴在液压阀图纸上打盹,军绿色工装的袖口沾着点蓝黑墨水,像块凝固的油渍。秦砚秋把数据单往他面前的铁桌上一放,纸张碰撞的脆响惊得他猛地抬头,眼里的红血丝混着台灯的光,像淬了火的钢。“你看这组,”她的指尖点在“1200次循环断裂”的标注上,指甲盖因为用力泛白,“上周明明能撑到1400次,参数没变,结果却差了这么多——就像台校准好的天平,突然多了个看不见的砝码。”
冯靖远抓起数据单凑近台灯,纸页边缘的锯齿状毛边在光下格外显眼。他忽然皱起眉,指尖划过“环境温度25℃”的字样:“今天的室温明明是22℃,这数据哪来的?”他的拇指在“25℃”上反复,像在检验块可疑的铸件,“星芒系统的日志调了吗?”
秦砚秋从帆布包里掏出个软盘,金属卡口在台灯下闪着冷光:“我查了三个小时,发现昨晚凌晨三点,系统被远程访问过。”她把软盘插进电脑,屏幕上跳出串乱码,像群失控的蚂蚁,“这是入侵记录,痕迹被抹得很干净,但残留的数据包里,有组虚假的温度参数——就像有人往合金里掺了杂质,看着差不多,实则差远了。”
实验室的挂钟敲了两下,钟摆的影子投在数据单上,像个缓慢摇摆的问号。冯靖远忽然想起下午收到的匿名传真,上面印着组模糊的金相图,当时只当是垃圾,现在想来,那图里的晶界异常,竟和这组数据隐隐对应。“是CIA的人。”他的声音冷得像窗外的冰,“他们不想让咱们的高温合金通过军标认证。”
秦砚秋的指尖在键盘上跳跃,调出原始测试视频。屏幕上,合金样本在疲劳试验机里被反复拉伸,断裂的瞬间迸出细小的火花,像颗颗熄灭的星。“你说的对,”她忽然抬头,眼里的光比台灯还亮,“有人不想让我们成。”两人的头几乎凑在一起,她的发梢扫过他的手背,带着点洗发水的清香,混着实验室特有的药水味,在狭小的光圈里漫开。
冯靖远抓起电话,听筒里的忙音像根绷紧的弦。“让周明封锁系统端口,”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果断,“用军工级加密,今晚必须找出后门——就像拆炸弹,多等一秒都危险。”他挂电话时,指尖不小心碰翻了秦砚秋的搪瓷杯,褐色的药汁在数据单上晕开,像块丑陋的污渍。
窗外的冰花渐渐融化,露出片朦胧的月色。秦砚秋突然指着视频里的试验机铭牌:“你看这里!”她的笔尖戳在“校准日期3月15日”的字样上,“今天才3月10日,这日期是假的——他们连设备日志都改了!”
冯靖远望着她发亮的眼睛,忽然想起第一次带她做实验的日子,这姑娘总能从别人忽略的细节里找出破绽,像台精准的探伤仪。“你先回去休息,”他把重新打印的数据单往她手里塞,纸页的温度带着台灯的暖,“剩下的交给我,明天一早给你个干净的系统。”
秦砚秋走到门口时,听见冯靖远在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却能听清“三线加密协议”“双重验证”的字眼。她忽然回头,台灯的光在他侧脸投下道硬朗的轮廓,像块未经打磨的钢坯。原来再冷静的人,遇到这种暗箭也会绷紧神经——就像高温合金遇到骤冷,再强的韧性,也得有个人搭把手才能扛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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