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便签上的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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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便签上的现在

 

华耀实验室,暖气片“咕嘟”响着,把窗玻璃上的冰花熏出片透明的圆。秦砚秋抱着本硬壳笔记本走进来,牛皮纸封面被她的指尖磨得发亮,边角别着根红绳,像给这堆数据系了个温柔的结。冯靖远正对着光谱仪记录参数,银灰色的合金粉末在培养皿里堆成小山,像撒了把碎星子。

“给你的。”她把笔记本往他面前推,动作轻得像在放块易碎的晶片。封面内侧贴着张泛黄的三线工厂老照片,穿工装的技术员正往高炉里添料,烟尘在黑白照片里漫成朦胧的雾——那是她从祖父的遗物里找出来的,背面写着“1974年稀土试验”。

冯靖远翻开第一页,突然笑了。每一页都贴着便签,粉色的、黄色的、蓝色的,像在数据的田野里种满了花。“铌基合金抗硫性0.032%,10月17日试验”“梯度涂层厚度0.8mm,比预期优0.2mm”“与航天六院对接参数,12月3日修改”……字迹工整得像打印的,却在关键数据旁画着小小的箭头,有的还圈出“冯工建议”的字样,铅笔的痕迹里藏着认真的力道。

“每个数据旁,都标了你的建议时间。”秦砚秋的指尖在“11月2日”的便签上顿了顿,那页记着她最狼狈的次失败,抗硫性波动超了0.005%,便签角落画着个哭脸,旁边却有行小字:“冯工说‘像老技工调轧机,退半格再试’”。她忽然别过脸,望着窗外的雪,“那天你重算三组对照实验到半夜,我都记着呢。”

实验室的挂钟敲了十二下,钟摆的影子投在笔记本上,像个缓慢移动的书签。冯靖远往后翻,便签渐渐稀疏,最后一页却没有数据,只写着行钢笔字:“比‘未来’更珍贵的,是现在一起走。”字迹的墨色比前面的深,显然写了不止一遍,纸页边缘还留着浅浅的折痕,像被反复过。

他忽然想起三个月前的深夜,秦砚秋趴在实验台上哭,因为第七次配方还是失败。他当时没多说什么,只是默默重算数据,递过去时轻声提了句她祖父改高炉参数的往事——没想到这姑娘连这话都记在便签上,还用红笔圈出“七次才成”的字样,像给这段日子盖了个戳。

“你祖父的笔记里,”冯靖远忽然开口,指尖抚过那张老照片,“说‘冶金是熬出来的,急不得’。”他把笔记本往自己这边拉了拉,钢笔在最后一页的空白处写了行字:“现在很好,未来可期——和你一起。”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里,暖气片的水流声像在应和。

秦砚秋看着那行字,忽然抓起光谱仪的检测报告往他怀里塞,纸页边缘蹭过他的手背,带着点实验室特有的药水味。“新的抗硫数据出来了,0.031%。”她的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比上次又稳了点——这是‘现在’的成果,不是‘未来’的。”

窗外的雪停了,阳光透过冰花的缝隙照进来,在笔记本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冯靖远把笔记本放进抽屉,特意摆在冯飞的焊接笔记旁边,两本承载着不同时光的本子靠在一起,像两段被数据连起来的路。他忽然明白,秦砚秋的便签记的哪里是参数,分明是两个人踩着数据往前走的脚印——那些踏实的、认真的、带着温度的现在,比任何预知的未来都珍贵。

秦砚秋收拾东西时,发现冯靖远把那根红绳解下来,系在了光谱仪的把手上。红色的绳在银灰色的仪器上晃着,像给这堆冰冷的金属添了颗跳动的心脏。她忽然笑了,抓起铅笔在今天的便签上画了个笑脸,旁边写着:“继续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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