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耀实验室的午后总弥漫着股若有似无的酸腐味。秦砚秋正往烧杯里滴加稀土试剂，移液管的尖端悬在液面上方，像只停在花瓣上的蜂鸟。改良合金的第七次试配进入关键阶段，她的白大褂袖口沾着圈淡淡的黄——那是前几次试验时硝酸铌溅上的痕迹，洗了三遍仍像块顽固的锈斑。
“还差0.2毫升。”她盯着刻度线喃喃自语，额前的碎发垂下来，扫过显微镜的目镜。突然一阵风从窗外灌进来，带着车间的轧机轰鸣，烧杯猛地一晃，浅棕色的试剂溅在她的袖口上，像泼了把滚烫的焊渣。
“嘶——”秦砚秋猛地缩回手，指尖在布料上胡乱蹭着。试剂渗得很快，接触皮肤的地方传来针扎似的疼，像被细小的电弧燎过。她正要去拿清水，手腕却被一股力道攥住，冯靖远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眉头皱得像块拧住的钢板。
“别动。”他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拽着她往水龙头跑。冷水哗地冲在袖口上，顺着布料的纹路漫开，在白大褂上洇出片深色的云。冯靖远的拇指在她的小臂上来回搓着，力道不轻不重，像在打磨块娇气的合金，“这试剂含氟，得冲够五分钟——上次老郭被溅到，起了个水泡。”
水流声里，秦砚秋听见自己的心跳撞得像实验室的离心机。冯靖远的袖口也湿了大半，深色的工装布料贴在胳膊上，能看见他小臂上道浅疤——那是去年调试轧机时被钢屑划的。她忽然抽回手，指尖在他的手背上轻轻划了下，像在标注某个隐蔽的公差：“我没事，就是吓了跳。”
冯靖远却没松劲，抓过旁边的中和剂往她袖口倒。白色的粉末遇水起泡，像刚出炉的面包，渐渐把浅棕色的污渍盖住。“下次戴双层手套。”他的指尖划过她发红的皮肤，动作轻得像在测合金的硬度，“配方记错了可以重算，你要是伤着了，谁来盯着这抗硫性？”话虽硬，语气里却藏着点软，像淬过火的钢坯，看着冷，内里却带着温度。
实验室的电炉还在嗡嗡响，烧杯里的溶液翻滚着细小的气泡。秦砚秋望着冯靖远收拾残局的背影，他正用试纸检测残留的试剂，侧脸的线条在灯光下像块精密的铸件。她忽然从抽屉里翻出块创可贴，往他湿漉漉的袖口上一贴，蓝白相间的图案在深色工装上格外显眼：“算是……给你的设备加层防护。”
冯靖远低头看着那片蓝，忽然笑了。他抓起桌上的配方单，红笔在“稀土镧0.03%”的标注旁画了个箭头：“刚才的试剂浓度算错了，得减0.005%——你这手一抖，倒帮我找到了关键参数。”他把单子往秦砚秋面前推，笔尖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敲了敲，“看来以后试验，得让你站上风头。”
夕阳透过高窗斜照进来，在试剂瓶上投下长长的影子。秦砚秋把修改后的配方输进电脑，键盘的敲击声像在数着合金的晶粒度。她忽然想起冯靖远刚才攥着她手腕的力道，不重，却稳得像台校准过的镗床——原来再理性的人，关心起来也会忘了轻重，就像再精密的仪器，运转久了也会生热。
(http://www.shuxiangmendi.net/book/cddc0c-57.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shuxiangmendi.net